她轉頭對薑老夫人告明狀,她道:“母親,您看嫂嫂這樣,她不管小春,您總該管管。”
顧夫人在成婚之後,也時常會回來薑家,同這個大嫂嫂的關係還算不錯。
可不明白,她在什麼事情上麵都拎得清楚,一碰到孩子,就這樣不講理。
雖說,為母則剛,可也不該這樣個道理。
薑老夫人正坐在主位,合眼休憩,許久不曾開口說話,聽到了這話,她終於開了口,她道:“晚些時候,讓她來我這裡。”
薑老夫人是出了名的嚴厲,來她這裡?那豈不是要挨罰嗎。
薑夫人當即想說些什麼拒絕的話,可薑老夫人像是知道她想說些什麼,盯了她一眼,分明是不鹹不淡的一眼,卻讓人沒由得發虛。
她快到六旬,滿頭覆滿了銀絲,眼中帶著古稀老人必不可少的渾濁之氣,可即便如此老態,那張被歲月摧殘的臉,看著卻精氣十足,就連說話也不見得哆嗦緩慢,不像滄桑老人。
這薑老夫人說起來也是一位傳奇人物。
薑家門庭深厚不錯,可就在前幾十年間差點經曆了滅頂之災,當年皇位之爭中,薑老爺因站錯了隊而被貶至偏遠苦寒之地,從雲端跌落了泥潭,他備受打擊,就那樣患了重病,一蹶不振,死在了南地,最後隻留下了薑老夫人和三個孩子。
孤兒寡母,薑老夫人硬生生扯著三個孩子活下去。
後來,薑家大爺,科舉中了狀元,一家人才終於搬回了京城。
老夫人當年一個人辛辛苦苦拉扯了孩子三個人長大,闔府上下,沒有人不敬重於她的。
就連薑尚書到了連孩子都已要娶妻嫁人的年紀,也仍對其唯命是從。
她的話,怎麼都要聽。
薑夫人知道,自己再開口也拗不過她,索性也閉了嘴。
她心不甘情不願道:“好,晚些我讓她來。”
另一頭,薑潤初出了這處之後,顧淮聲也緊隨其後。
薑潤初聽到身後的動靜,回過身去看,才發現他也跟了出來。
他問道:“你跟來做些什麼。”
他這氣顯然還沒消下去,饒是現在同顧淮聲說話,語氣也算不得多好。
顧淮聲也沒放在心上,他走到了薑潤初的身邊,兩人信步閒逛,並肩而行。
顧淮聲道:“前些日子,關乎你妹妹的傳言,你可聽說了嗎?”
薑潤初顯然是不知道
他蹙眉,問道:“什麼東西?”
顧淮聲將樓妍妍做的那些事情同他說了。
他道:“今日她推樓家二小姐下了樓梯這事,究竟誰對誰錯,不好輕下定論。”
可即便如此聽了,薑潤初臉色也仍舊沒有所好轉,“那即便是樓家小姐先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可她也不該如此。往後都要像她這樣行事,豈還得了。”
顧淮聲也明白他的意思,沒再說了。
可薑潤初像是想到了什麼,他道:“你竟幫她說話?難不成你”
他想到今日的事情也還是顧淮聲出麵解決的。
顧淮聲不知他為何會想去那處,麵上難得露出幾分惑色,而後似又是覺得他這話有幾分可笑,竟輕笑出了聲。
“小孩而已,都是同族的兄妹,她犯了什麼事,幫個忙,有什麼奇怪的嗎。”
男子臉上清冷如雪,口中吐出的話也的清清冷冷的,無悲無喜,像是在說一件什麼再微小不過的事情。
他雖年歲不大,可在官場之中算起來竟也混跡了有四五年的時間。
這期間,他什麼樣的人不曾見過。
薑淨春於他而言,不是小孩是什麼。
孩子的喜歡,來得快也去得快,在他眼中看著,甚之都覺得有些好笑好玩。
“我待她,最多也隻是表兄妹而已,就像是待其他的表妹那樣。”
不然,還希望他該怎麼去看她呢。
不遠處追過來的薑淨春將顧淮聲的話聽了個徹底。
小孩而已
表妹而已
他不喜歡她這樣的人,她其實早知道了。
可今日從他口中說出,怎麼就覺著這麼刺耳呢。
她小嗎?她也不小了啊,前些日子都及了笄,按理來說,都可以挑夫家了。
薑淨春隻覺腦袋有些昏得厲害,像是有團棉花堵在胸口,卡得不上不下,難受至極。
這一瞬間,她都不知道自己是發了什麼混,竟走到了顧淮聲的麵前,仰頭看著他問。
“顧家表兄,你不喜歡小孩,那你喜歡什麼樣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