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這樣說,他們都說她和顧淮聲沒有可能。
在薑淨春的心中,祖母同旁人不一樣,可是現下就連祖母也這樣說。
薑淨春不甘心,也不願意承認。
她或許同她的顧家表兄真沒什麼可能。
老夫人沒有再繼續回答她的話,可是看她的眼神顯然已經告訴了她答案。
現下夜已深了,薑淨春在這裡跪了一個時辰,老夫人也在旁邊坐了一個時辰,終究是年老體弱,有些撐不住了。
她揉了揉眉心,而後對薑淨春道:“這事無甚好說,伏硯喜不喜歡你不是我能說了算。你算是被你母親寵得沒邊了,到了嫁人的年紀,卻一點規矩全無,往後來我身邊,我替她教養教養你個憨皮。”
薑淨春有瞬錯愕,方才還在說些旁的事,可現下她怎麼就說起了這事?
可在回過了神來之後,她卻覺得老夫人的話確實不錯。
她總不能一輩子都待在母親的身邊,在母親的身邊,她總是將她當作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祖母雖嚴厲,但薑淨春也挺喜歡她的。
就像方才她說,彆人欺負她了,她其實是可以打回去的。
而且表兄喜歡有規矩的人。
跟著老夫人學規矩沒什麼不好的。
薑老夫人見她不說話,以為是她不樂意,她擰眉問道:“不肯?”
薑淨春垂首道:“母親會”
母親肯定會不高興的,她肯定不會同意。
“你母親那處不用擔心,我自有法子。況說,隻是往後讓你來榮德堂,又不是把你送去十萬八千裡遠的地方,怕些什麼。”
老夫人的神態看著似有幾分疲態,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道:“太晚了,今日就先回去吧。”
薑淨春聞此也沒再留,恭身退出。
可在她走後,嘴上說著疲憊的老夫人卻又讓人喚來了薑淨春的父親,薑南。
因著薑淨春待在榮德堂遲遲不歸,薑夫人在自己的院子裡頭發了好一通脾氣,薑南方安撫好了薑夫人,本打算歇下,聽到了榮德堂來人,馬上又起了身,往這處趕來。
他坐在下方的位子上,沒有被打攪的不耐,隻低眉乖順問道:“母親喚我來是為何事。”
薑南在兄妹三人之中年歲最大,為人也最是穩重。薑家當初出事的時候,他已差不多有二十多的年歲,好日子過得最久,書也讀得最多,人也最聰慧。
他得中狀元之後,便被李婉寧看上,也就是現在的薑夫人,而李婉寧的父親時任國子監祭酒。後來三妹薑箬又循著兒時的姻親嫁入了侯府,自此,薑家重振門楣,在京城重新占回了一席之地。
薑南從被棄大臣之子走到如今尚書之位,不可謂之不艱辛,操心至此,如今四十多的年歲,兩鬢卻已一片斑白。
老夫人問他,“人可是有下落了?”
屋內略帶昏暗的光線照得老夫人神色不明,薑南輕抬眼眸,同那雙滄桑的眼撞到了一處去。
兩人心知肚明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良久,薑南才終於出聲,聲音帶著幾分啞。
“她是我的孩子,我自是要尋的。”
“我何曾不叫你尋?”
他這樣子,倒顯得她是攔著他了一樣。
她很快又道:“你尋你的,往後把淨春放我身邊吧,我來看顧她一二,也不至於,到時候讓她落個舉目無親的下場。”
她像是在說再尋常不過的事情罷了。
然而這話卻不知道是怎麼觸到了薑南的逆處,他忽眉頭緊蹙,似極度不解,“她再怎麼也是外人,身上沒有我們一絲血,淨慧出事後,婉寧將她當做替身,想要從她身上尋得一絲慰藉,這我能夠理解。”
“可母親又何故待她如此上心?我便是尋回了自己的孩子,也不會不要她,您何故說話如此難聽。”
他向來聽老夫人的話,可現在卻實在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為何將一個沒有乾係的人看得比自己的親生孫女還要重些。
她說薑淨春會舉目無親?他又不會做出將她丟去大街上的事來。
薑老夫人冷冷“哼”了一聲,“因她生得同淨慧有幾分相像,當初可是你和你媳婦非要把人抱回來。”
薑南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
老夫人也不想揪著往事不放,她道:“我今日喚你來,非是同你商量,你去同你媳婦說,往後我親自教她。”
薑南還想要再去爭,他道:“不行,婉寧不會答應的。”
老夫人卻道:“孩子又不是她的物件,慣子如殺子。從始至終將人當做一隻雀兒去養,如今將人養得如此嬌縱,再往後你尋回淨慧,她還有法子活路?”
真千金回來了,假千金的下場如何會好。
他們一個兩個的,都不想給她留退路,老夫人實在看不下眼,才想要趁著人還沒被尋回之前,懸崖勒馬。
她心意已決,不再同薑南多說,起身往裡屋走去。
“此事便這樣說好了。”
薑南看老夫人意已決,知道自己拗不過她,終也沒有再開口。
他回去同妻子李氏說了這件事情。
李氏知道了以後,當即就鬨了起來,若非是薑南攔著,人都要殺去了榮德堂,就好像那老夫人是什麼窮凶極惡之徒,要搶走了她的孩子似的。
後來薑南眼看李氏要鬨個沒完沒了,實在沒辦法了便讓人去把薑淨春喊了過來。
他當著李氏的麵去問薑淨春,“可是你自己願意去祖母那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