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來回都還沒一盞茶的功夫,人就給抓了回來。
宋玄安這個時候倒也挺講義氣,知道她被抓到了偷溜出門,也不讓她一個人倒黴,非要跟著進來。
堂屋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薑淨春看著父親鐵青的臉色,心下暗道完蛋。
真是闖出塌天大禍來了。
她本也是想著早些回來的,畢竟越晚回來,被發現的可能性越大。可終歸是孩子心性,一玩就上了頭,在南郊那處混完了後又轉場去了彆處,鬨來鬨去的,一下便忘了時辰。眼看天也黑了,她乾脆也就破罐子破摔,一邊害怕一邊玩。
這一回來,果真就遲了,還好死不死在鑽狗洞的時候被侍衛抓回來了。
宋玄安和薑淨春瘋了快一日,還都鑽了狗洞,此刻看著都有些亂糟糟。尤其是薑淨春,腦門上還插著一隻狗尾巴草,看著潦草至極。
可都這樣了,薑淨春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膽子,竟然還敢去瞥顧淮聲。
他坐在那處,淡淡地往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隻不過也就隻有這麼輕飄飄的一眼,他很快就移開了視線,似沒將他們的事情放在心上。
這樣晚了,他還沒回顧家?
就這樣一眼,讓薑南的火再憋不住,他厲聲斥道:“你個混賬東西,還有臉去瞧彆人!”
薑南尚顧忌這是在老夫人的地盤,還壓了些聲音。然而饒是如此,瞧著還是十分唬人。
薑淨春叫嚇一哆嗦,跟鵪鶉一樣縮回了腦袋,垂了腦袋不敢再看。
最後薑南還是怕驚動了已經休息下的老夫人,領著薑淨春去了外頭的廊廡下訓斥。
李氏見狀馬上起身想要跟出去,卻被一旁坐著的薑潤初按住,他道:“母親,這回她做的確實有些過火了,不能再縱著了。”
前些年跟外男混得夜不歸宿倒還能當她年紀小不懂事,可是現在呢,人都這樣大了,也已經知道了“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卻還做這樣的事?
口口聲聲說著喜歡顧淮聲,可卻跟著旁的男子玩得這樣親近。
傳去彆人的耳朵裡頭,不知該怎麼說她朝秦暮楚。
她是覺著兩人是朋友,玩得再晚都沒什麼事情,可若是傳到了旁人的耳朵裡頭,指不定得怎樣編排她去呢。
李氏聽了薑潤初的話,想了想後,果真也沒再動作,隻是視線還不住地落在外頭,關注著他們兩人的動靜。
天已黑得透了,廊廡下還掛著喜慶的紅燈籠不曾取下,可這泛出來的紅光把薑南的麵色照得更加可怖了幾分。
薑南把薑淨春帶去了外頭之後,便也不再有所顧忌,他陰沉著臉,質問薑淨春道:“你祖母疼你惜你,你呢?你告訴我你是如何想的,在她大壽的日子偷溜出府?你可否還有人倫!”
少女眉眼耷拉著,臉上也未再見喜氣,此刻她不安地咬唇,唇瓣竟都沁出了血來,更顯嫣紅。
薑南這話罵得實在難聽
人倫?
他竟說她沒人倫。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說她,這樣難聽的話,他為什麼要這樣安在自己的女兒身上。
可是可笑的是,在聽到了這話之時,薑淨春都不知道該去如何辯駁。
她的眼眶還是不爭氣地被罵紅了。
薑南看她這幅樣子,又看了看屋子裡的宋玄安,胸中氣焰更盛。
可這火他發不到宋家人的身上。
宋玄安的祖父宋閣老在朝為官已久,受帝王垂愛。而且,當初薑南還沒當上尚書,方中狀元入翰林的時候,還受過宋閣老的提拔。現如今,他也自不能做出什麼忘恩負義的事情。
即便知道這事宋玄安也有錯,拐著人家的女兒到處亂跑,可他總也不能像訓斥薑淨春一樣,去訓斥他。
薑南回過了頭去對薑淨春道:“幾年前你同人出去玩得夜不歸宿,我當你是年紀小,腦子還拎不清,可是現在都十六了,前些個日子都及笄了,怎麼還做得出這樣的事來?!若我不派人去尋,是不是又要不回來。”
薑淨春從前沒少被她的父親訓斥,可或許是這一回當著這樣多人的麵,又或許是他罵得實在有些厲害,眼睫再也承受不住淚珠的重量,淚還是不爭氣地從眼眶滑出,她垂著頭,冰涼的淚珠砸到了手背上,蒼白的臉上也已經有了淚痕。
“不是的我沒有”
李氏聽不下去,也看不下去了,她走到薑南身邊,扯了他道:“說兩句就差不多得了,沒來得嚇唬人做些什麼?!”
薑南卻不再聽她的話,“都是叫你慣做這樣!今日我非要罰她,不然永遠長不了記性。”
說著,他就讓人去拿了板子來。
宋玄安見此,想要出去阻攔,他想說是他哄走了薑淨春,同她沒什麼關係的。
可方走出去一步,就被身後的顧淮聲喊住。
“我覺得宋公子還是不要去好。”
即便宋玄安這個時候湊到薑南的麵前,去為薑淨春說話,去為她解釋,可又能怎麼樣呢?除了讓薑南更生氣,好像也不會怎麼樣吧。
宋玄安聽到了顧淮聲的話,停了步子,回過了身去看他。
顧淮聲還坐在那裡,手上已經放下了杯盞。
他也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