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從一愣,心想此人穿得如此簡樸,卻能信手送出如此貴重之物,莫非來頭不小?
若當真如此,他在此阻攔,豈不是壞了事?
正當他咬著牙,想要應下天羽的話時,李園大門外,又來了一位客人。
這位客人沒騎馬,而是坐了馬車。
一下車,他便奉上了自己的請帖,請負責迎客的仆從檢查。
但仆從確認無誤,請他入園時,他卻沒有立刻進去,轉而看向天羽。
“這位兄弟若沒有請帖,還是勿要擋在此處了。”他看出了天羽的困境,目光掠過她手中的金葉,笑著開口道,“李賢弟新婚大喜,一擲千金,請宴全城,規矩都是一早說清了的,哪裡是你花些錢就能破的?”
此話一出,先前有些心動,想為她通傳的仆從,也變了神色。
天羽真是差點被他氣笑,當即冷聲道:“你的意思是,我是想賄賂李家的仆從,混進李園?”
那人挑了挑眉,沒答,但從表情到動作,都是一個意思——
難道不是嗎?
他表現得太明顯,以至於喬峰見狀,都忍不住皺起眉頭,直言道:“我家姑娘是李探花的知交好友,她隻想讓人給李探花通傳一聲罷了。”
“姑娘?”青年意外了一瞬,雙目微睜,倒是終於認真打量起了天羽。
這一打量,頓時叫他愣在原地。
先前他經過天羽身側,看她風塵仆仆,一身勁裝打扮,手裡拿著金葉,隻當她是個想要花錢與李尋歡攀關係的無名小卒,便不曾正眼瞧她。
此刻仔細一瞧,方覺她眉目精致,生得十足出眾。
如此氣度非凡、風采彆致的美人,倒還真有可能是李尋歡的朋友。
他這麼想著,終於露出了些真心的笑意,道:“原來是我誤會了。”
“那不如這樣,”他提議道,“我帶姑娘入園去見李賢弟如何,如此一來,也省得姑娘在此等候了。”
天羽再忍不住,冷笑一聲,道:“不必。”
她可不想沾這種裝模作樣還演技差勁的人的光。
她說得極不客氣:“你見我沒請帖,便冷嘲熱諷,擅自揣測,知我與李尋歡有交情,又立刻換了一副嘴臉。”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願意與你這種捧高踩低之人為伍?”
一番話說得那青年麵色變幻,連帶著那迎客仆從都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唯有喬峰十分振奮,當即附和道:“姑娘說得是!”
天羽摸了摸他腦袋,又重新看向那仆從,道:“還請為我通傳一聲,他若問起,你就告訴他,關東故人在此等候。”
仆從看看她,又看看邊上那個氣得麵色發青的青年,咬了咬牙,應道:“好,那還請姑娘稍候片刻,我這便去尋少爺。”
說完,又轉向那青年,道:“龍公子不如隨我一道入園?”
那姓龍的青年輕哼一聲,竟是沒應。
他被天羽當麵嘲諷,氣性上來,便忍不住鑽了牛角尖,隻覺此刻進去,就輸給了她。
“既然這位姑娘是李賢弟的好友,那我如何能讓她獨自留在此處等候?”他道,“我還是與她一起留在此處,等李賢弟出來吧。”
仆從無言以對,隻能先去找李尋歡通傳。
他不敢耽擱,一路小跑,去到今晚宴客的水榭。
見了李尋歡,他本想將方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一遍,包括天羽與龍嘯雲發生的口角。
可李尋歡聽到關東故人,便立刻打斷他道:“可是一位生得極俊俏的黑衣少年郎?”
“是黑衣不假,但……她是個姑娘。”仆從說,“我原也沒看出來,是她身邊的小童稱她姑娘。”
“不過她確實俊俏非凡。”
李尋歡大喜:“那就是了!”
說罷直接甩下仆從,奔出李園。
他一身喜服,跨出大門,看見立在門外的天羽,難掩激動。
也因他過於激動,在這一刻,他根本沒注意瞧站在天羽身旁不遠處的人。
“你竟來了!”他對天羽道。
“聽說你成親,恰好我回關東路過此地,便來了。”天羽見到他,還是挺高興。
李尋歡恍然:“原來你之前不在關東?難怪……”
天羽立刻反應過來:“你送請帖去關東了?”
“當然。”他笑,“若沒有你,我根本無法回到保定。”
“如今我要成親,又怎能不給你送請帖?”
天羽也笑了,一邊笑,一邊扭頭朝身側那道幾乎僵住的身影看去,道:“咦,這位龍公子似乎很失望啊?”
龍嘯雲其實料到了李尋歡會出來,也料到了這兩人相識。
但他氣血上湧時想的是,李尋歡交遊甚廣,不一定真就與她有多深的交情,待出來見到他,多半還是以招待他為主。
結果人看都沒看他一眼!
“龍公子?”聽到天羽的話,李尋歡才終於偏頭,朝龍嘯雲看去,“龍兄,你怎麼也在此?”
龍嘯雲攥緊掌心,深吸一口氣,堆笑道:“我聽這位姑娘說,她是賢弟你的朋友,想著不能讓她獨自在此等候,便暫且沒有入園。”
天羽哦了一聲,饒有興致道:“真的嗎?”
“我怎麼覺得,你是想著萬一李兄與我不熟,你就能在我麵前找回場子了?”
龍嘯雲:“……”
他想要否認,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喬峰搶了先。
喬峰恍然道:“原來如此。”
“我就說嘛,你之前分明還在嘲笑我家姑娘沒請帖,怎會忽然如此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