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鳳眼深幽凜冽,男生眼尾上挑拉長,映著淡淡陰翳。
望過來的眸子裡盛著漫不經心和隨意。
江予雨很快瞥開視線。
男生似乎卻盯著她看了幾秒。
懶洋洋收回眼神後,他長手撈過扶手箱上的一個糖盒打開,繼續沒個正形靠著駕駛室座椅,丟了顆糖在嘴裡。
副駕駛的女生已經將傘遞出來,送到了江予雨麵前,眨眨眼小聲道:“……你拿著吧。”
女生一邊說著,江予雨一邊感覺到她的目光有所示地落到了自己肩上。
她低頭看,才發現因為雨淋濕的緣故,自己肩部白色的裙子布料微微有點透,依稀可見肩帶的痕跡。
江予雨表情鎮靜,隻不過臉微微燥熱。
說過謝謝後,她終於還是接過了那把傘。
嘩啦一聲,她站起身將傘撐開,擋住了斜斜飄進來的雨。
車窗又慢慢升了回去。
她聽見副駕駛的女生問了句咱們等會兒去哪兒玩。
銀灰色邁凱倫再次駛動,男生含糊的聲音透著隨性肆意。
那傳來的聲音混雜著雨聲、發動機轟鳴聲,最後落到江予雨耳底,有些許模糊不清。
“還能去哪?”
踩下油門,男生語調似笑非笑,“去你這會兒該去的地方。”
跑車眨眼消失在馬路儘頭。
江予雨垂著眸,臉上沒什麼表情,撐傘繼續等著公交車。
十多分鐘後,公交車終於駛來。
她收傘,抖了抖傘上的雨水,刷卡坐上了車。
公交車坐到瓊津大學校門口大概要半個小時,回去的途中雨勢有所減小,但天始終陰沉著。
手機嗡的震動了下,是家教那邊將今日的工資發了過來。
江予雨上學期開始這份家教工作,一周去兩次,工資一次一結。
點了收款後,她熟練將錢用zfb全部轉給她媽。
zfb轉賬不用對方確認接受,夏文秀很快發消息:【媽不要這錢,你留著自己在學校裡用。】
夏文秀說過很多次不要她的錢,起先江予雨還用的wx轉賬,後來改成支付寶,就不用再苦口婆心勸那麼久。
【我錢夠用。】
江予雨回複道。
最開始大一剛入學的時候她手上可能確實拮據一點,現在有人文學院每年發的獎學金,家教工資,還有她自己向各種文學雜誌投稿的文章拿的稿費,已經足夠不愁吃喝,甚至還能往銀行卡裡存上一些錢。
夏文秀無奈收下,又問了她幾句近況,囑咐降溫添衣、注意休息、同學和睦,以及和何汾好好相處。
縣城就那麼大,江予雨和何汾談戀愛的事情基本兩人周遭親朋好友都知道,紛紛表示羨慕祝福,今年春節的時候兩人還互相去見了對方家長。
江予雨握著手機的指尖微蜷。
【我知道的,媽媽。】
公交車到站,她起身下車,給夏文秀最後發了條消息過去。
【錢你留著自己花,不要給爸爸說。】
江予雨沒去學校食堂吃飯,隻是去超市隨便買了個麵包。
濃墨色的雲在天地連接處鋪開,雨後的傍晚變得悶熱,路兩旁路燈亮起,校園內散步的人陸陸續續多了起來,和江予雨擦肩而過,都是有說有笑的。
回宿舍時三個室友都在,見江予雨衣服有些濕,都關心問著怎麼了。
江予雨簡單解釋,說家教結束回來時候淋了雨,然後就從衣櫃裡拿出換洗的衣服進陽台衛生間了。
林言奚抱著袋黃瓜味薯片跟著她走到衛生間門口,一邊哢嚓哢嚓吃著,一邊隔著門問:“你今晚不是要和何汾出去吃飯嗎?”
江予雨把濕衣服從身上剝下來。
公交車上有涼空調,走路從校門口回宿舍時又吹了風,衣服都吹乾了很多,她把水卡插進卡槽,回林言奚的話,聲音平靜:“他有事,沒去。”
林言奚腮幫子一動一動的,嚼著嘴裡薯片,一聽江予雨這語氣就知道不對勁。
“吵架啦?”
她挑眉問。
江予雨隔了會兒才回她:“沒有。”
沒有才怪。
林言奚撇嘴聳聳肩,扭頭回屋內,又瞧見江予雨放在座椅旁邊的傘。
江予雨擦著頭發從衛生間裡出來的時候,就見得林言奚拿著那把傘問她:“你這不是有傘嗎?還淋雨成那樣。”
“半路上彆人借的。”
說話時喉嚨有點不舒服,鼻子也跟著塞起來,江予雨說著,在櫃子裡翻找起來自己的感冒衝劑。
林言奚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旁邊坐著的袁樂倒是盯過來,指著傘,疑惑:“這是seed俱樂部的lo吧?”
寢室幾個人的目光都落在傘上。
方才拿著傘走了一路,江予雨竟然都沒注意到傘麵上竟然還印著有圖標。
一個黑色的倒三角形圖標,兩邊是兩隻斜插著的旗幟,中間則是一條蜿蜒在山川之間的賽道,極具創意性和視覺效果。
“嘶,你這一說,好像還真是。”
林言奚聽完後薯片都不吃了,一邊端詳著傘一邊問江予雨,“你從seed俱樂部外麵路過時他們員工借給你的?”
“在公交站台裡,有人從車上給我的。”
江予雨正接著熱水,解釋完,她又好奇問,“什麼seed俱樂部?”
她看三名室友的神情,好像都對這個俱樂部很了解。
“就陳馳逸開的那個賽車俱樂部啊。”
林言奚隨口回答,“去年他不是往學校論壇裡發過俱樂部的招聘廣告嘛。”
但一秒過後,她又扭頭看向江予雨。
果不其然。
江予雨捧著一杯衝好的感冒衝劑,衝過熱水澡後她蒼白的臉色總算恢複了一些,臉頰透著粉紅,雙瞳剪水,長長的黑發柔順地披在肩上。
她抿唇,猶豫問:“……陳馳逸是誰?”
話音剛落,三名室友皆以一種看外星人的眼光看著她。
“陳馳逸你都不知道?”袁樂瞪大眼問。
“我們昨天才在寢室裡八卦過他和音樂學院長得賊漂亮的新生的事呢!”
喬柯同樣驚訝。
江予雨完全沒印象。
“乖乖,你這也太兩耳不聞窗外事了吧,平時我們在寢室裡聊得那麼歡你是半點沒聽到。”林言奚擦了擦吃過薯片的手,給她科普,“陳馳逸啊,經濟學院和咱們同一屆的名人,長得帥、後台硬、玩得花,學校論壇上關於他的八卦可不少……”
陳馳逸。
這人名字說出來,在瓊津大學、甚至說是在這一圈大學城裡恐怕都很少有人不知道。
不論傳聞裡陳氏集團太子爺這一顯赫的身世背景,光是那張臉,就夠吸引一大群女生了。
最近一兩年在華北片區聲名鵲起的seed賽車俱樂部聽說也是陳馳逸一手創建起來的。
他喜歡玩車,也有足夠的資本往賽車裡砸。
江予雨垂眸喝感冒衝劑,對這些不怎麼感興趣。
三個室友當她是半路遇到seed俱樂部裡的員工,好心將傘借給了她,就著這個話題聊了一會兒,也就慢慢聊到其他事情上麵去了。
喝完藥以後身體的不適沒有見好。
江予雨趴在桌上,本來打算的是預習明天的課程,再整理一下參評材料——最近有個含金量不算低的文學獎項正在進行作品評選,學院內有位給他們授課過的孫教授欣賞她的文采,替她寫了推薦信,讓她報名參加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