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均霆正要點頭,卻敏銳地察覺出了母親話裡微妙的深意。
隻提到了他和兄長。
那阿耶呢?
謝均霆隻猶豫了一瞬,就愉快地把老父親給甩到了腦後去,他小心翼翼地拉起阿娘的手,點頭:“對!阿娘您回來了,做什麼都好,我都陪著您!”
幸虧這一處巷子清靜,沒什麼人路過,母子倆親親熱熱地說了好一會兒話,施令窈提起她剛剛去了太學門口找他們的事兒,謝均霆臉上有些微不自在,就聽阿娘施施然把他翻牆逃學的事兒給說了出來。
謝均霆低下眼,垂頭喪氣地準備迎接阿娘的訓斥。
不管是阿耶、阿兄又或是老太君,哪怕再疼愛他,在麵對他頑劣不堪、劣跡斑斑的行徑時,都隻有氣得直罵他的份兒。
謝均霆想,阿娘不一樣。阿娘說什麼,他都受著。
“沒摔到哪兒吧?”
謝均霆一愣。
他抬起頭,看見阿娘含著擔憂與疼惜的眼神,鼻子又是一酸,他連忙低下頭去,努力用一種滿不在乎的語氣道:“那牆又不高,我閉著眼睛都能翻過去!”
施令窈卻有些不放心,捏了捏他的臂膀,又來回撣了撣他衣裳上的灰塵,輕聲道:“哪怕牆不高,以後也不能再翻牆了。”
謝均霆連忙點頭。
要是讓他父兄看到這一幕,定要疑惑,這個乖乖寶寶是誰?
總之不可能是謝家二郎就對了。
和小兒子重逢的巨大歡喜像一場格外酣暢的甘霖,施令窈沐浴其中,隻覺得滿心幸福,直到這會兒,施令窈才感覺到腳踝上傳來的一陣又一陣刺痛,眉頭微顰。
謝均霆的視線一直緊緊跟隨著她,幾乎在她皺眉的瞬間,他就反應過來了:“阿娘,你有哪兒不舒服嗎?”
他像在對待一件失而複得的珍寶,緊張極了。
施令窈的心瞬間就被他眼神言語之間傳遞的關心之意給暖化了。
她想摸一摸他的頭,但正擔心她的謝均霆把身子挺得筆直,她摸不到。
也不知道這些孩子是怎麼長的,她記得她自己,還有弟弟,十一二歲的時候都沒那麼高啊!
施令窈壓下心頭微妙的鬱卒,搖頭:“沒事。”
她把躲過驚馬的事兒簡單說了一遍,沒想到謝均霆聽了,臉上露出一種濃濃的厭惡之色,聽施令窈說了馬兒的品相顏色,便道:“定是梁淮慶那個小畜生乾的!他日日橫行霸道,酗酒生事,竟然還傷了阿娘,我——”
施令窈連忙打斷,生怕他要說出為自己報仇的話,索性轉了個話題。
“梁淮慶?這個名字怎地聽起來有些耳熟?”
謝均霆克製著不在母親麵前露出會讓人討厭的樣子,聞言隻哼了哼,這模樣實在可愛。
施令窈又想摸一摸他的頭了。
“梁淮慶是姑姑婆家二叔屋裡的兒子,如今梁家就他一個男丁,被慣得很沒有正形。”謝均霆評價完之後,反應過來自己在彆人口中可能也是差不多的形象,忙道,“那些無關緊要的人,阿娘不必放在心上。我會找機會給阿娘出氣的!”
想起謝擁熙,施令窈臉上的笑意淡了淡。
她伸出手,謝均霆沒有猶豫,低下頭去。
她心滿意足地撫了撫兒子的頭,少年人的頭發沒有像是成年男子那般必須用發冠高高束起,帶著烏潤的柔軟。
不過她還是叮囑道:“那種人,你還是少沾染上來得好。他今日從馬上跌下,怕也摔得不輕,賤人自有天收,不必我兒出手。”
她的話裡充斥著濃濃的偏愛之意,謝均霆被哄得暈暈乎乎地就點了頭。
施令窈的腳傷了,謝均霆說什麼都要送她回客棧。
她有些糾結,孩子現在該以學業為重吧?
但看著謝均霆用那雙肖似她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她,一臉孺慕,施令窈有些受不了,點了頭。
母子倆回了施令窈暫時下榻的那間客棧。
謝均霆看著客棧那間小小的屋子,隻覺得哪兒都不滿意。
施令窈倒是怡然自得,還有心思招呼他過去喝水:“你從小就不愛喝水,但是吃雞蛋羹的時候最積極。你阿兄什麼都吃,你去搶他的雞蛋羹,也不哭鬨。”
嗐,他那人自小就能裝!
謝均霆接過母親倒的水,一飲而儘,笑道:“好喝!阿娘是不是給我倒的瑤池甘露?”
……她真的不是桃花精!
“小寶,明日你可有空嗎?我想見一見大寶,我們娘仨一塊兒吃頓飯,好不好?”
他陪阿娘吃不就好了,拉上謝均晏乾嘛?
謝均霆不大樂意,但看清施令窈臉上的期待之色,他又說不出拒絕的話。
他腦子裡靈光乍現。
“阿娘,再過幾日就是我和阿兄十二歲的生辰了,到那時候我再把你回來的消息告訴他,他一定更高興!”
施令窈聽了,覺得可行。
腳踝上的傷養幾天也好了,她再漂漂亮亮地出現在大寶麵前。
見她點頭說好,謝均霆笑了:“好,到時候讓謝均晏出錢,請咱們吃頓好的!”
正好讓他獨享阿娘的寵愛幾日。
謝均霆,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麼聰明的人!
謝均霆暗自得意,施令窈卻從他無意中的態度覺察出了些許端倪。
大寶和小寶的兄弟關係好像有些緊張啊。
憂愁過後,施令窈又開始生氣。
都怪謝縱微,老王八蛋,不知道他是怎麼帶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