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酌本來還以為這小孩要失望了。或者反應過來之後惱怒地罵他一聲“騙子”。
但荀妙菱卻沒什麼反應,隻是抬起頭來,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眼巴巴地瞧著他,像隻剛出生的小貓崽。
“師父,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謝酌:“……你說。”
“引氣入體之後,我的身體是不是就異於常人了?比如不會消化不良,不會得蟲牙……”
“理論上是這樣。”謝酌好笑地瞥她一眼,意有所指道,“從今以後,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東西就是‘靈氣’。有了靈氣,即便你不吃不喝,體力也不會下降,也就是道家所謂的‘辟穀’。不食五穀,餐風飲露,當然不會消化不良,得蟲牙更是無稽之談。”
荀妙菱:“……”她想問的明明不是這個!
“算了,不為難你這個小饞貓。”謝酌用扇柄在荀妙菱腦袋上輕輕敲了一記,“你所想是對的。修行者體質當然異於常人。一入仙途,百病全消。”
荀妙菱卻是按捺不住喜色:“謝謝師父。還請師父送我回雲溪鎮,我父母找不著我,現在一定著急了。”
謝酌垂眸一笑。
“你以為,我們現在是在哪裡?”
眨眼間,周圍的一切景物如宇宙寂滅般瞬間消散。明月不在,周遭十分昏暗,耳畔響起熟悉的潺潺流水和此起彼伏的蛙叫聲。
荀妙菱四處張望,發現他們又回到了橋下的那一片河岸邊。
“這是縮地成寸?”
“我們從一開始就沒移動過。”謝酌道,“剛才你進的是我的‘識府洞天’——算是我隨身的一方小天地吧。”
好家夥,原來是隨身空間!
荀妙菱肅然起敬,跳起來喊:“師父!我想學這個!”
謝酌嗬嗬一聲:“識府洞天是元嬰期大能才有的。你想要?想想就得了。”這麼說著,但謝酌還是在袖裡掏了半天,挑出一個鈴蘭式樣的金鈴,用紅線係在她腕上。
“這是個儲物法器,你先拿著玩玩。我在裡麵裝了些靈石和丹藥,以備不時之需。‘登仙梯’儀式在即,我想也不會有不長眼的邪魔膽子大到擄走待選弟子……”謝酌盯著自己新鮮出爐的小徒弟,瞧了一會兒,總覺得不能用常理去看待她。
於是他又掏出個珠光寶氣的瓔珞項圈套在她脖子上。
荀妙菱低頭,項圈正中掛著個白玉獸麵長命鎖。鎖身覆蓋著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仿佛是天邊的霞光凝聚而成。獸麵雕刻巧奪天工,威嚴祥和,仿佛一晃眼就要活過來咬人似的。
謝酌念了個口訣,項圈上的寶光隱去,變得更加黯淡、不起眼了些。
“這是護你神魂的,沒事就彆摘下來了。”
“對於邪修來說,天靈根的誘惑不過兩種:一則如你之前所說,將你煉化成那什麼……十全大補丸?二就是奪舍你的軀殼,借你的根骨重修。”謝酌細細跟她解說,“但奪舍重生一事有違天和,瞞不過天道。加上你是天靈根——要是真奪舍了你,渡劫時雙倍的劫雲,會直接把那邪修給劈成碎渣。我不覺得有人會做此等愚蠢之事,但邪修的瘋狂總是超出下限的,還是提前防著好……”
“記住,碰見陌生人搭話不要隨便應和,就算對方主動給你東西也不能隨便吃。”謝酌刻意在後半句加了重音。
荀妙菱小大人似的歎口氣:“師父,我隻是年紀小,不是真的傻。”
謝酌不置可否。
“徒兒,那為師先走了。咱們無量島‘登仙梯’再見。”
謝酌一揮袖,眨眼之間就沒了蹤影。
荀妙菱回到人影憧憧?的街巷,手裡還拽著圓滾滾的兔子燈,卻覺得恍如隔世。
“……阿菱,阿菱!”
荀家父母四處找不到她,已經快急瘋了。再一定眼看,人就直楞楞地站在橋邊。
“爹,娘,你們找我多久了?”
“約莫有一刻鐘吧……你到底去哪兒了?”
荀妙菱隨口敷衍幾句,低頭若有所思。才一刻鐘嗎?她明明感覺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
荀母拉過她的手,卻眼尖地發現她身上多了個金色的鈴蘭掛墜和一個瓔珞項圈——所以剛才這孩子到底是去哪裡了,怎麼一回來身上又是金又是玉的?
很快,一家三口把這個小插曲拋之腦後,繼續和和樂樂地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