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她在宮裡嬌養了十六年,高傲任性,忽然被關進這種地方受了苦,這幾日在永巷裡定然是受不住的。
可小妹何其無辜?想到幼妹的可憐無助,裴商衍對慕鳶芷的憐惜就淡了幾分。
“芷妹妹,小妹受的傷不比你輕,你切莫再心生嫉妒了,回去跟她好好賠罪,她心地善良,定會原諒你。”
嫉妒?慕鳶芷曾經確實很嫉妒裴雲熙。
父皇膝下全是男丁,作為唯一的公主,就算她是抱養的,也倍受寵愛。
可養女終究隻是養女,裴雲熙這個真公主才是他們的心頭肉,她不再是他們的乖女兒和好妹妹了……
怪她不自量力,想把本來獨屬於自己的寵愛搶回來,但她所作所為從來都不包括傷害裴雲熙,從頭到尾都是裴雲熙栽贓她!
可沒有人信,他們覺得她擅長製作暗器就是心理陰暗,可她研發的暗器是保護皇城的重要屏障啊!
那些誇讚她天才的話,在裴雲熙出現之後全都扭曲變味。
“謝謝太子哥哥。”慕鳶芷不著痕跡推開裴商衍,倔強地依靠自己不穩的腳步勉強站直,
她一如既往喊他太子哥哥,字裡行間卻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陌生。
裴商衍終於意識到違和,若是以前,就是劃破了一點皮,芷妹妹都會委屈巴巴拽著他撒嬌,要他哄,現在連站都站不穩卻仍是固執地逞強。
“裴鳶芷接旨。”
慕鳶芷垂下眼眸,平靜地跪下來接旨,冰天雪地,她膝蓋一著地,就冷得渾身輕顫,雙膝也有劃傷,透過薄薄的囚服與雪地接觸,刺骨冰冷。
裴商衍宣讀完聖旨,正想拉慕鳶芷起來,她就提著一口氣艱難站起來,拖著蹣跚的步伐慢慢走出去。
看著慕鳶芷倔強的背影,裴商衍想起她求他的時候信誓旦旦。
一種不可名狀的感覺湧上裴商衍心頭。
等他回過來神來,慕鳶芷已經離他很遠,他衝著她單薄消瘦的背影喊:“芷妹妹,父皇在祭天壇等你。”
慕鳶芷明白,父皇是要她當眾向他的寶貝女兒道歉,可以!
外麵值守的公公漠然看著慕鳶芷,旁邊的軟轎空著,也不叫她坐,幾日前還公主前公主後的討好她。
宮門裡的人捧高踩低,慕鳶芷已經習以為常,懶得去跟一個閹人計較。
一路上,宮人見了她都竊竊私語,往常他們哪個不是隔了老遠就恭敬退守在一邊,如今知道她在父皇心中的份量不過如此,自然失去尊敬。
哪個受寵的人會被關進永巷的?那是專門關押罪人奴婢的地方!
慕鳶芷目不斜視往祭天壇走去。
忽然,她的視線裡多了一道陰影。
慕鳶芷抬眸,撞上一雙深邃漆黑的眸子。
“公主殿下。”
慕鳶芷的心臟沒由來緊了緊,再一次見到蕭逸塵,她的指尖都忍不住戰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