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慕容桓笑了笑,不再說話,這時,耳邊突地傳來“梆”的一聲,有更夫從身旁走過,高喊著:“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阿姝不免驚道:“阿桓,今晚我們肯定是回不去了,得先找個地方睡覺。”
慕容桓也停下腳步,她環顧了一下四周,見到不遠處許多燈籠仿若夜幕中的星子一般閃爍暖光,眸中也逐漸凝起一抹熟悉的疑惑。
是啊!太晚了,回不去了!
而且她似乎也並不想回去!
“是!我也困了,得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那就去百花樓吧!”
“百花樓?是什麼地方?是有一百朵花在樓中嗎?就像千樹萬樹桃花開一般,是不是很美?”
百花樓!思恭坊!
好熟悉!可是她想不起來,也不知為何會熟悉?
慕容桓再次搖頭:“也不知,不過師傅曾經說過,洛陽城思恭坊中的百花樓接待客人可作徹夜之歡,既然可作徹底之歡,那我們現在去,也不晚!”
“是啊!既然是那位大師說過的,那一定是個極好的地方!那我們就去百花樓睡一晚,明早便回蘇家!”
“好!”
兩人正尋思著要往哪個方向去,街道上再一次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噠噠噠”的由遠及近,使得靜謐的夜都變得熱鬨喧囂起來。
阿姝趕緊將慕容桓拉到了一旁,就見是一群身穿暗紅色千牛外套的士卒策馬疾馳著,這些人個個手持長刀,看上去氣勢洶洶,很不好惹的樣子。
“他們是什麼人?看上去好凶啊!”
阿姝不禁歎了句,慕容桓答道:“是千牛衛!”
“千牛衛又是什麼?”
“他們的職責是拱衛皇宮,專責掌執禦刀宿衛侍從,是皇帝內圍貼身衛兵。”
“哦,那這麼晚了,這麼多的千牛衛,跑到大街上來做什麼?”
“也許是發生了什麼大事,這些千牛衛奉命來稽查什麼人!”
阿姝哦了一聲,轉瞬,眸中突射出無比震驚的光芒。
“阿桓,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她話音剛落,一眾千牛衛竟然轉瞬就奔至眼前,其中一個身著金鎧,頭戴虎頭兜鍪的紅衣千牛衛率刷地一下拔出了腰間的佩刀,架在了慕容桓的頸間,厲聲問:“什麼人?馬上便到宵禁之時,為何還在此遊蕩?”
阿姝嚇得趕緊跪了下來,拿出一枚魚符遞向那千牛衛率:“我們不是壞人,我家女郎乃是刑國公蘇將軍之孫女,我們是來洛陽尋親的,這枚魚符便是我家女郎父親曾經留下來的,還請將軍過目,放了我家女郎!”
那千牛衛率拿過魚符仔細瞧了瞧,眸光中露出一絲古怪的狐疑,又看了慕容桓一眼,正要下令:“帶走!”
便在此時,寒風中陡地又傳來一道極清潤的聲線,這道聲線好似挾風踏月般襲來,聽起來極輕,可在這並不安靜的夜中卻顯得猶為清晰,仿佛天地間隻回響著這一人的聲音。
“等等,將魚符拿給我看一下!”他道。
那千牛衛率聞聲便向一輛正緩緩行來的馬車望去,就見那馬車上掛著的是“蕭氏”的徽記,而馬車前亦坐著一位身材健碩神情十分嚴峻的年輕郎君。
夜風襲過,青色的轎簾微翻起一陣波浪,裡麵的人一頭銀發若隱若現。
而光是瞥見一頭銀發,這個千牛衛率的神情便變得駭懼而端肅起來。
“諾!”
他將魚符恭敬的遞向了馬車前方的年輕男子,那年輕男子再將魚符遞到車轎之中。
時間仿若靜止了一般,格外的靜謐。
就在那千牛衛率無比惶恐不安的等得額頭上都冒出汗珠時,耳畔那道熟悉的聲線再度響起。
“放了她們!”
“可是——”
“你們的職責是保護聖人,以及護佑這洛陽城百姓的安全,想要稽查要凶,便封鎖各處坊門,不許任何人出入,必要之時調集大理寺、洛州刺史及洛陽縣所有差役,查驗所有進出神都的可疑之人,而不是將時間浪費在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子身上!”
那千牛衛率遲疑了一瞬,在那年輕郎君的目光威懾下,終道了聲:“是!”便帶著一眾千牛衛灰溜溜的飛馳而去。
慕容桓與阿姝便將目光投向了這輛青呢繡錦簾的馬車上,阿姝正要道謝,未想那馬車上的人看也未看她們一眼,便揚鞭揮打馬背向前奔去。
馬蹄噠噠,夜風席卷起青色幃幕,珠簾半卷間,一張臉有如驚鴻一現。
“好漂亮啊!”
阿姝還來不及多看一眼,那張容顏便一閃而過,有如蜻蜓點水般在兩人心中留下淺淺的印記。
“女郎,剛才那個人……”陡然回過神,阿姝似才記起一件重要的事,“他拿了你阿耶留給你的魚符還未還!”
“怎麼辦?阿桓?若是沒有這個魚符,我們怎麼向蘇家老夫人證明我們的身份。”
阿姝著急起來,八年了,蘇家從來沒有派一個人來桃源村看過女郎,誰還知道女郎如今長什麼模樣?沒有這枚郎主所留下的魚符,蘇家會認女郎嗎?
慕容桓卻似沒有阿姝的這份擔憂,而是不緊不慢的說道:“他是想引我們去一個地方,走吧!跟上那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