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主的記憶中,自從有了繼母之後她便與董二成的交流極少,基本上半個月不說一句話是常事。
一方麵是原主內心極度不滿,原主母親過世未滿一年,董二成就再次成婚。
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林雪花時常給她灌輸女大避父的思想。
不管什麼事都要先跟林雪花講,要什麼東西都得由她轉述給董二成。
傳來傳去,原主的意願就變了個味道,原主在董二成心目中變成了一個貪得無厭的忤逆少女。
再加上董二成時常在外出差不著家,原主每次想找他都找不到,久而久之她就不那麼喜歡跟董二成開口說話了。
他們的關係就僵住了,誰也無法開始第一步。
可現在他居然跟自己說他願意給她治病,開什麼玩笑,早乾什麼去?如果這話講給前世原主聽該有多好。
“就是啊!三丫,你一定得好好保重身體。
你看你弟弟因為擔心你,已經兩天都沒怎麼好好吃東西了。
他小小一個人多關心你啊!連救護車都要跟著你一塊上來。”
三嬸娘林熙一邊說著話,一邊不著邊際地把剛剛董二成抱累了的小胖子。
順手抱給了她,而她早抱煩了,借著這個機會又塞到了董芊芊懷裡。
董二成沒有多想,連他一個成年男人都覺得墜手的小孩,他大病未愈的女兒會不會覺得沉。
他隻是欣慰地看著這手足情深的一幕,擦拭著眼角不存在的淚水。
隨口開始說教“芊芊啊!你還不趕緊謝謝你三嬸娘,要不是她把你送上來。
就咱老家那個條件,現在還不一定怎麼樣呢?”
董二成不知內情,在他的視角裡,應該就是他大女兒突發疾病。
老家人唯一有良心的林熙,帶著他大女兒、小兒子到城裡來看病。
“感謝?確實應該謝謝!”董芊芊輕輕地把實心的董建北放到了枕頭旁邊。
動作極致輕柔生怕吵醒他,畢竟他睡著的時候可比醒過來時可愛多了。
銳利的眼神卻緊緊盯著手足無措的三嬸娘,一字一句地慢慢說著
“我是得謝謝昨天三嬸娘給我照亮的那幾步,去往大廚房的路!除此之外,我應該沒有什麼需要道謝的地方了。
畢竟我是自己覺得身體不舒服,自己坐車來醫院的。
隻有小北需要謝謝三嬸娘,但我覺得他自己道謝更有誠意!”
“什麼大廚房,芊芊你在說什麼?顛三倒四的、你自己怎麼可能來醫院?學校都教了你們些什麼!道謝都不會!”
董芊芊短短的幾句話,把董二成繞得雲裡霧裡的。
董芊芊由於長時間未曾眨眼,眼眶已然逐漸泛紅。
她擺出一副受訓的模樣,微微低下頭,輕聲嘟囔著。
“我道謝了呀!難道還要我謝謝她,在我挨打的時候。
躲屋裡沒有出來跟大伯母一塊打我嗎?如果是那樣確實應該謝謝她。”
“什麼挨打?趙春芳打你了?她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打你!”
沉浸在夢中找到姐姐的董建北,還未進入到深度睡眠。
突然,一聲暴喝如驚雷般在他耳邊炸響,瞬間將他從那充滿喜悅的夢境中驚醒過來。
董建北的臉上還殘留著夢中的笑容,此刻卻被這突如其來的暴喝聲,驚得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循著姐姐的氣味,看著熟悉的臉鑽進了董芊芊的懷抱。背對著董二成瑟瑟發抖,嘴中不停地喊著“姐姐!姐姐!”仿佛身後的男人是什麼奪命的惡鬼一樣。
董芊芊對這種小豬拱地的動作,明顯適應不來。
幸好那一頭長發如黑色的瀑布般垂下,擋住了她臉上大部分不自在的表情。
她借著右手,極為敷衍地撫摸著董健北的頭,以此作為安慰。
可她的心思卻全然不在這安慰的動作上,隻是機械地做著這個動作,心中想著如何儘快擺脫這種讓她不自在的局麵。
董二成見小兒子對自己還是這種害怕態度,每次見麵都對他視而不見,不由得感到一陣泄氣。
索性放緩了語氣對董芊芊追問
“你大伯娘為什麼打你?”雖然他年少未成家時確實領教過不少趙春芳的高招,但她也不像無緣無故就地撒潑的人。
“可能是天還未亮就要我為四叔、二丫做飯吧!覺得我梳辮子磨蹭,就打了我一巴掌。”
“什麼?做飯?”董二成仿佛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
他一個鋼廠廠長的女兒,居然被逼著在老家給隔房的叔叔、堂姐做飯,開什麼玩笑,他們這親戚是不想來往了嗎?
董二成壓住心中的怒火,表情不斷來回變換、詢問的語調不斷地拔高“你真是自己來醫院的?”
“當然!我一做飯就感覺身體不舒服。大伯娘還拿刀在我身上來回比劃,我不敢聲張一時害怕就自己來了醫院。”
董芊芊開口說這話之際,聲音中滿是哀怨與不甘。
眼眶中已然噙滿了淚水,那一顆顆晶瑩的淚珠就那樣懸浮在眼眶之中,仿佛隨時都可能滾落下來。
她的眼神平淡無波,卻又隱隱透著一股倔強。
董二成越發地覺得這雙眼睛很像,逝世前的趙雲蕾。
仿佛在質問他“為什麼不照顧好她的女兒!”
他望著那雙琉璃色的瞳孔,此刻,在他眼中趙雲蕾的眼睛與董芊芊的眼睛詭異的重合了,讓他心神大亂。
再垂眼看到董芊芊這模樣像極了,一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對著自己的父親,一字一句地控訴著自己的遭遇。
周圍的空氣仿佛也被她的情緒所感染,變得沉重而壓抑。
董二成心中的怒火便再也抑製不下來了,轉頭看向了唯一的老家人林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