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捱下怒火,又道:“這位施主,你又是誰?”
嶽淩偏頭努了努嘴向一旁跪伏於地的老農,示意道:“彆管我是誰,就論這山下的貧戶,一家養不起幾頭牲口,既有人證見著了,是有人抬上山來,山上就這兩座廟,你寺廟總得洗脫下自己的嫌疑吧?就這樣將人拒之門外,打發了,哪有這個道理?”
“他的羊丟了,讓他自去報官,與我寺有何牽連?”
典型的開始踢皮球,將事情複雜化,嶽淩真是見得多了。
一個平頭百姓無依無靠,在深山丟了隻羊,這世道之下,還能讓官府如何給他辦案?而且這寺廟雖沒有護官符,可背後又都是京城勳貴,即便官府也不敢貿然得罪。
最後終究逃不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嶽淩手上一用力,又將大和尚扯了一個趔趄,“報官?不用那麼麻煩。你隻需讓我們去到寺廟中的夥房去瞧一眼,到底有沒有葷腥,一見便知。大夥都在這呢,一道做個見證,有了賠銀子,沒有那也沒辱沒了你鐵檻寺的清白。”
嶽淩身後的百姓,也都舉手支持起來,在大門下叫喊道:“沒錯,有什麼不能看的?”
“不讓看不是你們做賊心虛?”
“……”
見百姓義憤填膺,越鬨越大,大和尚忙差人往裡間送信。
當麵又擺手,讓眾人肅靜,“都彆在這門前吵鬨。還放你們進去,你們可知如今寺中有誰在吃齋念佛?衝撞了貴人,彆說羊了,你們的腦袋也不保!”
不知明細的百姓被嚇得縮頭噤聲,可嶽淩才不會買大和尚的賬,一把攥住衣襟,將他扯了起來。
“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該搶彆人的東西!”
大和尚卻也不怕嶽淩,怒目對視,“你個毛頭小子,且就等著後悔吧,你根本想不到自己今日冒犯的是誰!還想打抱不平,在這山門逞起英雄,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分重!”
“如今你想走,灑家還不放你走了!”
山門前鬨得不可開交,又有一行人從寺中走出。
當先一個錦衣玉帶,頭戴冠帽半遮著以薄紗包裹的麵額,麵上溫文爾雅,自有一道書生氣。
不識得的,都會將他當成一個和煦的中年人。
嶽淩總看著以為眼熟,但一時未能想起來。
而這一身裝束,多半就是大和尚口中的貴客了。更有似是寺中主持,一個鶴骨霜髯的老和尚跟在中年人身邊,披著金絲袈裟,手持禪杖。
老和尚翁聲開口,氣若洪鐘,“覺念,休要胡鬨了,還不退回來?”
老和尚嗬斥一聲,法號覺念的大和尚才與嶽淩分開,再狠狠剜了嶽淩一眼才與當先兩個人見禮,退回了人群中去。
雖然這兩個地位崇高的人嶽淩不識得,但隊伍中倒是有嶽淩的熟人。
王長史從隊列中走出,與中年人耳語了幾句,中年人繃緊的麵容,漸漸展出笑臉。
“原來,是秦王府的嶽指揮使。孤還當是誰會如此俠肝義膽,來觸這鐵檻寺的眉頭,既然是你,那便不奇怪了。”
誇讚一句,中年人還沒有止住的意思,又道:“孤的二弟自不必說,文治武功享天下盛名,府上亦有能臣謀士,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為己任。此等並非虛言,從嶽指揮使身上便可窺見一二。尋常人,誰會理會此等瑣碎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