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淩一怔,“殿下,這是?”
秦王撇了撇嘴,“當然是真的書信了。”
“那燒的?”
秦王道:“燒的是孤遣人偽造的。兵者,詭道也,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孤隻說未曾打開,孤的確未曾打開,現在再打開來看看。”
秦王抽出案上玉匕首,將錦盒刺穿,撕開封沿,便從中隨意扯出一封信。
“嗯,兵部侍郎,孤早有預料。”
“禮部,兵變與你禮部什麼相乾?”
“都察院,難怪今天禦史言官這麼消停。”
“……”
秦王眉頭越皺越緊,臉色越來越難看,嶽淩諫言道:“殿下方才還說了,不會大興牢獄。”
秦王將信箋往案上一摔,冷哼道:“是了,孤自不會食言。當下留著他們,等度過難關之後,騰出手來,再尋個彆的由頭處置了。”
“嶽淩,你來瞧瞧。最可恨的這遼東總督耿繼文,也與康王送過信。前幾日探子才來報,建州女真野心勃勃,重金賄賂野人女真與他一同進攻海西女真。待他一統關外,遼東腹地定然是他們下一個目標,當下遼東諸鎮比蠻人那邊還吃緊。”
“遼東失,則山海關危,女真便成了懸在我大昌朝頭上的一柄劍,隨時可以降下來刺一下。”
嶽淩掃了遍書信,也意識到了情況的危機,便問道:“臨陣換將,實在是不智之舉。殿下如何打算?”
秦王歎了口氣,“前不久孤才去信安撫了他,又令遼東諸鎮曆兵秣馬。孤再調集兵員糧草陸路出山海關支前,海路往錦州港做中轉。”
“對,還有昨日你給孤的奏疏。你說的的確有道理,不得不防。孤已經遣人往北蠻餘部和海西女真取得聯係,總得給他們些鬨些亂子才行。”
嶽淩點了點頭,“還是待殿下籌劃完備之後,再操起兵戈比較好。”
秦王又道:“近來也不是沒有好事,你與孤建議的火炮已經在運送回京的路上了。火炮這種利器還是很難達成交易,更不用說成手的工匠了。不過,天助我大昌,正有一夥洋人在海上遭遇了風暴,漂流到天津衛海邊的一處漁村。”
“當地漁民報官,那些洋人的船隻損毀的嚴重,火炮沉水了不少,財物更是丟的一乾二淨。要想回到故鄉,自然少不了我朝的支持,便以此為交易,先為我朝做事了。”
“其中佛朗機炮有十多門,紅夷大炮有四門,皆是低價就售與了我們。工匠來了,短時間內還能再造些火銃裝配軍隊。待他們入京後,孤再傳信與你。”
一席話說完,秦王又忍不住歎了口氣。
“殷太和對火器不甚重視,也不通其中路數,若讓你去操練軍隊才是上上之選,但你當下的確不能挪出樞密院。”
半開玩笑,秦王又道:“多有幾個你,孤就能省心了。”
嶽淩也隨著笑笑。
“好了,有事孤再傳信於你。你今日在朝上露麵,也得去樞密院走一走了。”
嶽淩拱手道:“遵命。”
待嶽淩退出後,夏守忠滿麵笑容的走了進來。
秦王才坐回到原位,見狀,挑了挑眉頭問道:“你這是遇到了什麼喜事?難不成,你有兒子了?”
夏守忠的笑容一下僵住,訕訕道:“殿下說笑了,是我方才在門外聽到一樁趣事。”
“哦?什麼趣事?”
秦王心情正不好,將那些信又裝回錦盒裡,丟去一邊了。
“殿下可還記得,前幾日奴婢曾說寧國府上大婚的事?”
秦王頷首道:“記得,怎麼了?”
夏守忠笑著道:“聽說成親那丫頭直接逃婚了,將一個丫鬟嫁了過去,如今寧國府正滿城的找呢。”
秦王聽了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真有意思,你瞧瞧這個丫頭都聰慧的不去寧國府沾染晦氣,寧願流落街頭都不過門。寧國府上尋不到,那定是被京城裡的誰家給收留了,也是個運氣不錯的。真是好笑,如果後麵還有故事,記得與孤說,到底是誰家收留了。”
……
樞密院,作為兩府,衙門在皇城內,太和殿以西,與東邊的中書省遙相呼應,是唯二在宮中辦差的衙門。
樞密院門前,還另有一道看守,待嶽淩表明了身份,才被準許通行。
由差役引領著,一直到院內的正堂上,算得上一間抱廈,是嶽淩的辦公區域。
此刻房裡還有兩人,一位在早朝時見過,是僉樞密院事盧大人,論相貌就是一個典型的中年儒士,自帶一股寬和之氣。
而一邊靠牆案後的人,與盧淵相比倒顯得有些其貌不揚了。對嶽淩的態度也十分蔑視,隻抬眼看了眼,便就無動於衷,繼續寫著文書。
盧淵迎上前來,與嶽淩介紹道:“這位便是另一位同僉樞密院事馮愈。”
邁出一步,盧淵又引著嶽淩出了一處洞門,與抱廈相連的正堂,其中還有一人正處置政事。
“這位是樞密院副使,柴大人。”
嶽淩隨之行禮,“見過柴大人。”
樞密院副使柴樸停了筆,看向嶽淩,和煦笑道:“殿下說,給我們樞密院送來一位能人,我們也等候許久了,終於將你盼來了。”
“不瞞你說,如今邊關戰事吃緊,事態愈發嚴峻,樞密院還是比較忙的。那兵部不過是新掌了個火器營,便就成日叫苦連天,我們不但管著天下兵馬,而且京營也徹底劃為樞密院治下,活便多了許多。潛逸(盧淵字)與嶽同僉分些差事吧。”
“好。”
盧淵又將嶽淩帶回了抱廈內,指著靠窗一邊的桌案道:“嶽同僉,這便是你的座位。至於差事,如今要緊的是大同府附近的文書複核,以及京畿南門戶紫荊關的布防,你和馮同僉共同負責。”
本著同僚一場,嶽淩來到馮愈身邊,道:“馮同僉,往後多多指教了。”
馮愈皮笑肉不笑的接口道:“指教?談不上。我這四品官是科舉之後,在地方外派了近十年,京官又做了三年才得來的,嶽將軍這擢升的速度,我倒是想向你請教呢。”
努了努嘴,馮愈又道:“辦差的文書都在這,你取走吧。嶽將軍,我可提個醒,文書不比戰場廝殺,統籌全局可是要細細考量的,但願嶽將軍能讀得懂文書。”
嶽淩點了點頭,果然這才是文官對待武官的態度,盧淵和柴樸都有些太溫和了,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相處那麼容易,哪還有趣味?
第四日日萬達成!四天了,給點小票票鼓勵一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