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法看了看黃宇臉上變來變去的小表情,也猜到幾分這少年的想法。
景州城也好,趙家大院也好,對他來說也是未曾見過的,打心裡說,他心中也不是沒有激動。
但比起剛到現代的時候,這刺激可就小了點。
更何況,高樓大廈他親眼見過。
這種深宅大院,他在電視裡也見過。
如今步入這大院,心態與其說是自卑,不如說是新奇。
有種來到了個旅遊景點的感覺。
對比黃宇,自然就顯得淡定了些。
……
那仆人領著兩人,走到了一處清秀的荷花池,荷花池的儘頭,是座臨池而建的水榭。
“這便是府中的二書房,你倆過去吧!”他朝著那水榭正門指了指,也不再往前,隻朝著兩人說道。
黃宇隨著鄭法從湖上的棧道走到水榭門口。
發現門前已經站了數十個和他們年齡相仿的少年。
看到他們兩人,那些少年先是將他們上上下下看了一圈。
然後又一致忽略了兩人,幾乎三三兩兩圍在一起,幾乎沒什麼反應。
黃宇在一旁暗暗咬牙。
鄭法看出來了,這群都是書童位置的競爭者。
此時,如果他們以忌憚,甚至惡意的態度迎接他倆。
都比這種無視要來得讓黃宇這少年痛快。
可細細打量這些少年,黃宇臉上卻又露出一絲頹然,好像是自慚形穢一般,低下了腦袋。
就說衣著。
鄭法穿著的是舊舊的粗布衣服。
黃宇他當然好一點,穿著母親用新布做的衣服,但材質也很粗糲堅硬。
這裡的少年,不少都穿著絲綢衣服,即便不是絲綢,也穿著整整齊齊的儒衫。
這是黃宇家也無法負擔的。
這也不足以讓他放棄全部希望,畢竟書童的位置不是家境能決定的。
但門口三人頭上的綸巾卻讓他實在是生不起一點競爭的念頭。
上了幾年蒙學,他已經知道,隻有取得了童生功名的讀書人,才能光明正大的頭戴綸巾。
這三人這副打扮,已經明明白白的表明了,他們已經是有功名之人……
正是明白這一點,黃宇心中才真正絕望,也終於懂了那老漢說的:
上了幾年蒙學又怎樣?
他蒙學的老師,也不過是個老童生而已……
到了現在,他從上了牛車鼓起的那一口氣,像是有個洞一樣,一點點的漏得乾乾淨淨。
他看向鄭法,鄭法依舊是那副沒啥波瀾的樣子,此刻他卻不反感了。
甚至隱隱有點同病相憐。
自己已經如此煎熬了。
鄭法穿的比自己更差,上的學比自己更少。
應該……更痛苦吧?
鄭法感受著這少年眼中的善意,有點莫名:自己一句話都沒說呢,他看自己的眼神怎麼這麼親切?
至於痛苦……
老實講,鄭法根本不知道什麼綸巾不綸巾的。
似乎是專門在等鄭法兩人,他們剛到,少年麵前緊閉的房門就打開了,一個男仆走了出來,朝著眾人說道:“排好隊,一個個進!”
門內,數十個案幾擺成幾排,案上擺著筆墨紙硯。
鄭法深深吸了一口氣,有種回到了月考的感覺,不僅不覺得惶恐,竟然還有種熟悉的安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