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罡煞之氣排序？”蕭玉櫻聽完鄭法的想法，口中問道：“這有何意義？”
章師姐院子中，不單單是鄭法，章師姐與蕭玉櫻三人在座，龐師叔元老頭等人也在，均是認真地聽著兩人說話。
鄭法結丹之事，不單單事關他自身，更與九山界興衰關息息相關。
眾人都極為重視。
“以往玄微界對罡煞之氣的認識，往往是一種定性的研究。”鄭法說著自己的想法，“但隻有對它們有定量的認識，才能夠應用《金丹工程》探索出來的理論。”
《金丹工程》的原理其實頗為簡單，核反應中最多的計算，便是原子量的配齊。
問題是，罡煞之氣的原子量玄微界之前根本弄不明白。
在鄭法看來，測量罡煞之氣的原子量，不單單是為了自己這次結丹，而是《金丹工程》天然的要求。
其實若沒有傳訊符中那個能屏蔽靈氣對電磁力乾擾的符文，鄭法也沒太多辦法去測量這玩意。
罡煞之氣和現代所言的氫氣氦氣等物質也有些不同——它們蘊含著一定量的靈氣。
或者說，這玩意本質上也是一種靈材，隻不過性質比較特殊而已。
對此，鄭法也有自己的看法：
靈氣本身對物質的影響有好有壞。
壞的是，靈氣會影響電磁波的穩定。
好的是——有時候，它又好像能維持一些特殊狀態的物質存在。
比如罡煞之氣便是如此。
罡煞之氣能夠穩定的存在於發生著劇烈反應的金丹之外，作為金丹反應的原料，恐怕也得益於此。
……
章師姐生性愛水，鄭法給她安排的院子便挨著一湖泊，鄭法走到湖邊，手中的靈力運轉，一道細小雷光落入湖中。
《洞虛靈眼》的視角下，便能看到一輕一重兩道清氣冉冉升起。
因為文化水平有限，眾人都沒看出——他在電解水製氫。
他當然不是想用氫氣來替代天罡氣，這玩意恐怕一靠近金丹就會炸，但這是個極好的標準……
以這玩意為標準，測量罡煞氣的原子量就更簡單了些。
鄭法朝眾人解釋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通過測量原子量，先弄明白《神霄金丹》中的原料粒子和產出粒子是什麼。
再找到對應氫粒子的天罡氣。
最後經過計算，將《神霄金丹》中的天罡氣換掉。
當然，還要經過外丹煉製，試驗一下新的法子。
他說完，就看到在場諸人露出了不同的神色：
章師姐似有所悟，這是懂了。
元師姐一臉單純，這是沒懂……
蕭玉櫻……嗯，鄭法瞟了她一眼，這是裝懂。
其實元老頭等人也似懂非懂，但《金丹工程》之前的成就，讓他們對鄭法有了些信心。
至於聽不懂……
不懂的時候還少麼？
習慣就好！
測量原子量，鄭法用的思路確實與質譜儀類似——電離不同的罡煞氣，觀察他們在電磁場中的運動，來確定這些粒子質量與電荷的比值。
再通過測量其電荷量，自然就能算出相應的原子量。
至於怎麼測量電荷量……
在這方麵，蕭玉櫻極為敏感！
這也是為何鄭法沒有瞞著蕭玉櫻，除了對她有相對的信任外，也因為這人在這方麵用處很大。
……
數日後，鄭法看著麵前一團清氣，這清氣聚散不定，其中蘊含著磅礴的靈氣。
“三十六天罡氣中的太初罡氣……對應的便是你要的粒子？”
章師姐問道。
玄微界向來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一說，鄭法這次都測了一次。
經過測量，對應氫粒子的天罡氣，便是麵前的太初罡氣。
這名字……
氫粒子確實可以說是所有原子的起始來著。
鄭法搖了搖頭，拋開了自己心中種種怪異的想法，靈力開始按照《神霄金丹》中的采天罡之法運轉。
麵前的太初罡氣化作輕煙，籠罩著鄭法周身，自他口鼻而入，一路直落丹田。
丹田中，扶桑木樹枝上的那顆果實已變成深紅色，如圓潤的紅寶石，晶瑩剔透，看起來像是快要成熟。
太初罡氣似是老馬識途，自然而然的，便朝著那果實聚集，附著在其表麵，變成了一層糖霜。
下一刻。
刺目的金色光芒從扶桑果實中發出，將鄭法的丹田與周身經脈照的亮堂堂的。
再看之時，就見丹田中的太初罡氣消失的無影無蹤。
唯有那果實內，似有點點金色的焰光，微小，但又耀眼。
“吸收了……”鄭法心中暗喜，這說明他之前的想法沒錯——這扶桑果的特殊性就在於天然具備質子反應的模式。
隻是看起來這一點點太初罡氣不足以讓其成熟，按照他冥冥中的感知，這玩意需要的太初罡氣，絕不是個小數目……
“如何？”
章師姐關切地問道。
“應該是無錯……”
鄭法朝她點頭，笑著道。
章師姐還未有所反應，一旁的蕭玉櫻麵色卻有些怪異——
她雖是按照鄭法的吩咐在乾活，但心中卻一直暈暈乎乎的，宛如做夢。
她比旁人更知道，修改一門上品金丹秘法的難度……
就像她說的，她自小修煉一帆風順，唯獨在結丹之時，耽擱了將近百年——有件事情，她其實沒好意思在玉筒中對鄭法詳提：
一開始的時候，她也是想要不靠師尊，自己領悟最適合自身的結丹之法的。
可過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卻依舊差一口氣。
她師尊看不下去了，才給她求來了九葉菩提子。
這靈藥在玄微界本就珍貴，若非她師尊是化神，又隻有她一個親傳弟子，旁人是萬萬不敢想的。
即便如此，她師尊求取這靈藥，耗費的資源也不少，更不用說其中的人情債……
可……鄭法這一通莫名其妙的操作，竟快要成功了？
想到這裡，蕭玉櫻不由問道：“你也有悟道之寶？”
鄭法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開口道：“我有更好的東西。”
說到底，一枚菩提子……說不定真比不上一個世界的智慧。
認識到物質由原子組成……
這條路，現代走了數千年。
至於科學的研究方法，也是一代代人的智慧。
蕭玉櫻眼中的短短幾日，背後是現代諸多學者前赴後繼的探索。
他並不覺得九葉菩提子比這些認識更貴重。
這也算自己和玄微界修士在追求上的本質區彆了——
九葉菩提子的作用，按照蕭玉櫻的描述，似乎是讓人在一瞬間將一個問題思考千萬遍……
而鄭法建設九山界的思路，卻像是讓千萬個人，一同思考一個問題。
其中孰優孰劣，鄭法其實自己也不好說，但有件事情他是清楚的——他沒有蕭玉櫻的條件，隻有這種選擇。
蕭玉櫻輕輕點頭，臉上平和了些，想了會，她忽然歎息道：“我以前做人是不是不太行……”
“嗯？”
鄭法一愣，不懂此人為何有這番感慨。
“原來我以為是旁人心眼小……”蕭玉櫻仰頭，似乎在回憶往事。
“……”
“遇見了你之後，我才知道……可以理解。”
……看著蕭玉櫻臉上的唏噓，果然，被毒打之後，共情能力增長得就是快！
……
大學島上，那個古怪的糖葫蘆丹鼎旁，鄭法他們又在煉製《神霄外丹》。
這次就不是《金丹工程》小組的弟子在操作了，而是以鄭法為主，軒華夫人為輔，那些弟子在旁觀摩學習。
鄭法是為了熟悉結丹的過程。
軒華夫人自然是純好奇。
有軒華夫人這個老手，又有了上次成功的經驗，很快，一枚嶄新的神霄外丹就出現在丹鼎中。
這神霄外丹比上次的品質還好些——竟有下品金丹的威能。
鄭法手中拿著這枚神霄外丹，嘴角不免泛起了笑意：
到了現在，他已經可以確定，自己用太初罡氣來替代原本天罡氣的想法，已經成了！
或者說——他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金丹法！
這枚神霄外丹比之前那枚更明亮些，光芒打在周圍人的臉上，印出了他們臉上種種神色。
沒人說話，似乎都沒人呼吸。
隻是看著這枚神霄外丹……
過了好久，龐師叔才開口了：“這便是……《金丹工程》？”
鄭法輕輕點頭。
運用《金丹工程》，讓所有人都能簡化金丹法，甚至創造出最適合自己的金丹法……
鄭法一開始就說過這話——但直到此時，這些人才真正意識這句話的分量。
“沒有九葉菩提子……”蕭玉櫻語氣飄忽。
“也不是悟道靈體……”龐師叔接著說道。
“就用了一個來月……”元老頭掰著指頭算了下鄭法修改《神霄金丹》所用的時間，臉上露出種牙疼的神色。
“《神霄金丹》修改好了，咱們門中其他十一種種金丹法，也該提上日程了。”章師姐似乎是一點都不驚訝，開口道。
這話一說，一旁觀摩外丹煉製的一些弟子就不免露出喜色，特彆是那十來位築基圓滿的九山弟子。
蕭玉櫻甚至完全能明白這些人的興奮——這不相當於人人都有九葉菩提子，人人都有悟道靈體？
章師姐又朝鄭法問道：“你是不是準備結丹了？”
鄭法皺眉思考了一下，開口道：“我有種感覺……”
“什麼？”
“那扶桑木應該是需要極多的太初罡氣……”
之前那扶桑木的果子吸收了一些太初罡氣，但發生的變化十分微小……這說明，想要完全讓扶桑果實成熟，需要的太初罡氣不是個小數量。
與之對應的，便是需要的地煞之氣會大大增加，超出一般人結丹所需。
元老頭愣了下，又點頭道：“這並不是壞事，吸收的天罡地煞氣越多，金丹的法力越渾厚……”
鄭法語氣有點無奈：“隻是九山界並不產太初罡氣，那扶桑木對太初罡氣的需求量極大，怕是花費不少。”
他不僅修改了《神霄金丹》修煉所需的天罡氣，地煞氣也改了——主要是為了省錢，改成了九山界能產出的九陰雷煞。
但太初罡氣卻隻能對外進口。
隻能問問百仙盟或者無雙會有沒有太初罡氣的儲備了。
“買！”龐師叔直接說道，“需要多少，買多少！九山宗傾家蕩產也要買！”
九山宗諸人紛紛點頭。
就連蕭玉櫻此時都理解這句話——不論喜不喜歡鄭法，如今鄭法和九山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更何況……
《金丹工程》對九山宗的意義，她一個外人都能看出來。
“既然收購太初罡氣還要一定的時間，不如先去長寂湖？”章師姐忽然說道。
長寂湖正是沐青顏所言，天河尊者遺留秘境所在之處。
眾人都看著她，隻聽她分析道：“長寂湖作為天河尊者的秘境，說不定有什麼天材地寶可以補充下九山界的收入。”
其餘人不由點頭。
“另一方麵，也免得夜長夢多。”
“說的也是，弟子們也差不多熟悉了。”龐師叔緩緩點頭道。
幾人又商量了一會，都覺得章師姐提議不錯，各自散去準備了。
唯獨鄭法還留在章師姐院子裡。
“師姐？”
“嗯？”
“為何突然提議，要去長寂湖？”
鄭法問道，說實話，這個提議突兀了點，竟有些急切的意思。
“天河尊者……恐怕是在金丹上另開了一條道途。”章師姐沉默了會，開口解釋道。
“……是！”
根據韓老所言，天河尊者確實像鄭法一樣，有著天賦神通。
而隻有將一個境界悟透，修至旁人萬萬比不上的程度，天道才會有感應……
鄭法和章師姐曾討論過，從本命法寶之法來看，天河尊者造詣最高的，恐怕便是金丹期。
“我想去長寂湖，看看他有沒有金丹期傳承留下……”
鄭法呆了下，心中有些猜測。
“丹成無悔，若是得到了天河尊者的金丹修煉法門……日後也免得走彎路。”
章師姐臉上的表情，讓鄭法知道，這事她怕是思考了不止一日，隻是今天才提出來。
他心中思緒萬端。
旁人看《金丹工程》一次一次的成功，怕都是在讚歎鄭法的能耐，覺得他結丹萬無一失了。
唯獨章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