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內,永寧帝盯著手中的奏疏,久久都沒有翻動一頁。
薛恭安靜地立於他身後,心知帝王內心雜亂,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良久良久,永寧帝才闔了闔眼,隨意道
「薛恭,長定進宮了?」
「是,皇上。殿下直接去了福慶宮。但是,被四衛武將攔住了。
對於宮中的動靜,薛恭這個內侍大總管十分清楚。
但是,他不清楚的是皇上此時的態度,自然也不敢貿貿然說什麼話。
聽了這些話,永寧帝便再度沉默下來。
他手中依然拿著奏疏,仍舊久久都沒有動一下,神情也沒有什麼起伏。
過了好一會兒,殿外內侍高聲稟道「皇上,長定殿下求見!」
永寧帝似乎被驚著一般,握著奏疏的手顫動了一下,這顫動倏閃而過,若不是認真細看,一下子就忽略了。
薛恭自是將這顫動看在眼內,但是似什麼都沒有發現,手中的拂塵同樣紋絲不動。
見帝王沒有回話,薛恭回想起剛才見到的顫動,於是恭敬請道「皇上,長定殿下求見。」
永寧帝微微端正了身子,沉聲道「宣!」
鄭吉一踏入紫宸殿,便聞到一股濃鬱的龍涎香氣,無論聞過多少遍,她依然覺得這股香氣沉重難聞,令人心裡發悶。
她實在很討厭這樣的味道,但是曆代帝王都喜歡這樣的香氣,她的皇祖父是,她的父皇也是。
或許,這香氣就像那至高無上的皇權那樣,雖然沉重,卻令人欲罷不能。
「見過父皇。」鄭吉低著頭,看不到樣子,聲音卻甕甕的。
永寧帝看著殿中的鄭吉,一時說不出話來。
長定的穿著,和以往太不一樣了。
以往的長定喜歡熱烈鮮豔的顏色,加之她身形修長,神情又總是帶著一絲微微寒意,看起來高貴冷豔至極。
但今日的長定……
永寧帝找不出合適的形容來,而這時,鄭吉已經「砰砰」兩聲跪了下來。
然後,緩緩抬頭看向了永寧帝。
她今日進宮,乃有備而來。
她刻意換上了一身素雅的衣裳,頭上的金光閃閃的鳳釵也舍了去,換上了平日甚少戴的珠花玉釵。
臉上,自然不施粉黛。
但她本身就是容貌極豔之人,越是不施粉黛,與往日的對比便越是驚心動魄。
而此刻,鄭吉的眼睛慢慢紅了,淚水簌簌落了下來,雖然並無哭泣,卻讓人感到說不出的悲傷。
驟然見到這樣的鄭吉,永寧帝的心狠狠被戳了一下,幾乎是狼狽地移開了眼睛。
他的心裡,難以抑製地想起了另外一張十分相似的麵容。
她……在福慶宮中,是不是也會像這樣悲傷?
他知道她,她是最要強的了,是不會哭泣的,但是……她心中對他還是有所怨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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