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後,崔琇握著筆,才破涕為笑。
對此崔恩侯表示稀罕,派人把獨自備考的崔千霆叫過來,一起圍觀崔琇寫字!畢竟妥妥要記入家譜大事記裡的——崔家第一個主動要學習的崽!
崔千霆雖然嫌棄,但聽到不交白卷說法後眉頭一挑,漫步而來。
被圍觀的崔琇:“…………”
崔琇昂頭看看滿含鼓勵的裴學敬,又望望肅穆板著臉似乎有所希冀的親爹,以及叉腰看熱鬨狀的大伯,緩緩籲出一口氣,小心翼翼的回想著崔琮握筆的姿勢。
確定跟自己上輩子所學的握筆姿勢一模一樣,他才有樣學樣握住毛筆。
雖然很想姿勢完全準確,但介於目前還有些肉乎乎的爪子,崔琇隻能竭力力求“模仿”的形像。
然後他鄭重的沾了沾墨水,垂首看了看桌案上鋪的上好安徽生宣紙。
雖然跟上輩子略有些禮儀規矩不同,但筆墨紙硯這些品級,卻還是相同的。在這個大周朝,也依舊安徽宣紙是上品。
此紙“輕似蟬翼白如雪,抖似細綢不聞聲”,最為重要是吸水性和沁水性極強,容易產生豐富的墨韻變化,能收水暈墨,乃文人雅士揮毫潑墨的首選。
便是上輩子的崔琇連中三元後才得一刀珍藏,平時用來練字的還是物美價廉的毛邊紙。
這輩子第一次動筆,竟然在如此珍貴的宣紙上,據大伯說還要裱起來,等以後崔琇出息了再拿出來“顯擺”。
雖然是帶著些打趣的話語,可也蘊含著長輩的希冀。
因此崔琇落筆就忍不住跟用心了幾分。
可萬萬沒想到原本手中聽話的毛筆,這個節骨眼像是握著燒紅的鐵棍一樣,有些燙手,隻一豎便毫無筆鋒,還帶著些軟綿。
崔琇:“…………”
崔琇不敢去看長輩們的眼神,隻內心來回反複自我寬慰四歲四歲。如此心理建設好幾遍後,他慢慢換個角度,自我佯裝四歲幼童。
四歲嘛,記得自己名字怎麼寫就很好啦!
厚顏無恥著,崔琇鼓足了勇氣,緩緩一橫,又一豎,緩慢落筆又一丿。
圍觀的崔恩侯瞧著像是用肉臉蛋在寫字,額頭都溢出密密麻麻汗珠來的崔琇,忍不住手肘推了推崔千霆,低聲:“這個崽好像比你聰明啊,四歲就認字不說,還如此刻苦用心,都記得自己的名字!”
崔千霆嗯了一聲,定定的看著一筆一劃竭儘全力寫得端端正正的崔琇,微微歎口氣。崔琇寫崔下意識的避諱,崔字少一筆,就說明人早已有“家學淵源”。
恐怕自己先前某些揣測是真的。
崔琇落筆結束後,眯著眼瞧瞧自我審判了一下:四歲小學童的的確確手腕力量不足,即便他天天運動做些基礎的訓練,寫出來的字卻也歪歪扭扭的。
但到底還是——
不對!
以崔家大逆不道的祖傳規矩,要不要避崔這個字啊?
崔琇緊緊的握住了毛筆,瞄了眼對崔氏宗族,科舉世家傲然風骨表示敬意的缺筆崔,不敢抬眸去看眾人神色。
恰巧轉眸間撞見了自己的專屬小課桌,於是他當即靈機一動,放下毛筆,從自己桌肚內拿出名帖,對照著自己寫的字認認真真一筆一劃的核對。
見到崔琇這動作,裴學敬忍不住眉眼間帶著喜色——這好苗子!
確認自己缺筆後,崔琇再一次握筆添加上去。
又一次檢查後,崔琇昂著頭,帶著驕傲:“大伯,父親,夫子,還有兩位哥哥看!”
仿若獻寶一般,崔琇把宣紙拿起來,恨不得遞到所有人眼前,笑容燦爛,張口篤定道:“我……我記得自己名字怎麼寫的,一筆都沒有落下!”
“所以讓我學寫字吧,起碼名字要寫呀!”
“嗯,夫子好好點評點評。”裴學敬聽得這話,笑著指著宣紙上的“崔琇”兩個字道:“琇哥兒的確很用心還很仔細,知道要檢查。雖然筆畫力量不足,但字體框架結構倒是規規矩矩,因此墨寶頗有石壓□□的風骨。”
崔琇裝作不懂評價,樂嗬嗬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