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膽大的仗著跟崔恩侯相熟,直接問:“叔您下場歸下場,真的考試嗎?我爹說我得寫……寫全,可我八股都還沒學。”
崔恩侯豪邁揮手:“怕啥,叔給你們墊底!我像是寫八股的人嗎?”
話音落下,瞬間七嘴八舌的:
“叔,您可是我親叔啊!”
“明月樓,小侄做東,請您!”
“叔祖父,我請您,咱們一同去郊外賽馬!”
“…………”
被牽著手的崔琇還沒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周圍聚集了一群華服少年。
這群人都親親熱熱的,圍著崔恩侯轉。
甚至都把他抱起來了。
崔琇:“???”
崔琇透著人群,看向落後幾步的哥哥們。
崔琮給親弟弟一個安心的眼神後,便自顧留心自家大伯身邊的少年,回想身份背景,打算等會回去跟他爹報告。
崔瑚歎口氣,難得招待安撫高鳳一句:“高兄,我父親就這個性情,他向來隻跟嫡長玩,也愛受追捧當孩子王。”
高鳳含笑:“您客氣了。”
邊說他視線掃過報考眾人。
要知道大興縣縣試,在科舉世家圈子裡一直被稱為“小會試”。因為這個縣囊括了整個大周朝所有勳貴以及書香世家以及太、祖爺規定的非京籍官宦子弟。簡言之教育資源乃是絕對絕對的頂尖。亦也是五湖四海的官吏子弟比拚。
從前參考的勳貴子弟少。
但這會卻是實打實肉眼可辨多了不少武勳子弟。
嗯,武勳子弟很好辨認,不是跟崔恩侯一樣花枝招展的就是直接穿著武服過來。
不過大多應該像黎原那樣,是旁支,亦或是庶子。
過來參加縣試,隻不過像明德帝表個態——你知道守國門的重要性,願意給崔家這個曾經的武勳領頭羊科考出仕的機會,那我們也安心,不攥著兵權不放,也願意探索家族改換門楣的辦法。
不得不說明德帝接連走了兩步好棋,一下子就贏得了絕大多數純粹武將的認可。
高鳳感慨著,緩步跟上大部隊走向禮房。
禮房內登記的書吏手指顫栗的寫下崔恩侯的資料後,但發現自己還是年輕了。他還是沒端住多年孔夫子教養的禮,駭然的指指還沒書案高的崔琇,脫口而出:“這……這小屁孩才四歲啊,就報名參加縣試?會寫字嗎?”
“崔家子弟奉旨科考。”崔恩侯理直氣壯:“得從小抓起。你們報名又沒說四歲不能參加。隻要符合報名規則不就行了?”
書吏瞠目結舌,看看崔琇墊著腳尖遞過來的名帖。望著名帖上的出生時間,他忍不住開口:“可才四歲啊,甚至還是虛歲!”
其他人也震驚。
有相熟的勳貴子弟拉了拉崔瑚衣袖,低聲:“瑚弟,你……你們真要讓四歲的孩子報名縣試?我聽說考試那天三更就得起床,他就算起得來,會自己穿衣吃飯嗎?”
“你當崔琇是我爹啊,五歲還得嬤嬤追著屁股後頭喂飯?”崔瑚回答的聲音不高不低,力求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這我二叔家的庶子,參加科考那不是為防前車之鑒。免得有人在互結上再做文章,耽擱了正經事。所以湊個數。”
“你們既然參加了也考慮考慮這些。要是不自己找人互結,就得按著登記順序結對了,萬一出點事呢?”
“我二叔當年都被設計,差點沒秀才功名!”
此話一出,不少年輕人齊齊一慌,紛紛回家找爹。
這考試看起來門道還挺多,不是單純報個名的事情。
書吏聽得崔瑚的話,不得不冷靜下來。
二十年前的科舉舞弊案,他也略有耳聞。自打那回整頓後,互結作保的事情的確更謹慎。
想著,書吏垂首再看看神情沒怯意,反而望著登記表雙眸亮晶晶的崔琇,緩緩籲口氣,道:“還望榮公恕罪,卑職得醜話說前頭。這孩子年紀太小,若是擾了考場規矩,比如大聲哭嚎都算違法亂紀,重則杖則,永不許科考!”
榮公聞言,眼裡帶著些怯意。
那麼多小屁孩,他隨手抓一個互結也成。
崔琇見狀,卻是積極開口:“請書吏您放心,我知道規矩的,我會寫好自己名字後乖乖的,不左顧右盼交頭接耳,穩坐如鬆!”
話音說到最後,還帶著自豪,以致於小奶音都帶出幾分桀驁肆意。
崔恩侯想想積極爭取苦練兩炷香的崔琇,滿臉都是對學習執念的崔琇,毫不猶豫開口:“我擾了考場規矩,崔琇都不會擾!”
書吏:“…………”
這話說得……也算一針見血。
於是書吏便替崔琇登記。
崔琇見狀,斂聲屏氣,大氣都不敢出。直到縣試“入場憑證”雙手捧著,他才狠狠鬆口氣。
交白卷是他自己的事。
可若是不讓報名,就……就遺憾啊!
書吏瞧著雙手接過,仿若護著珍品一般帶著鄭重的崔琇,像是懂科考的崔琇,帶著無奈搖搖頭。
看起來是個好學的,可就怕被拔苗助長,亦或是……亦或是硬生生掰斷了翅膀啊。
哎。
與此同時,接到崔家報考消息的大興縣令謝中元:“…………”
謝中元苦笑著:“夫人,給為夫打造口上好的棺材。我得好好躺一躺,才能忘卻世俗紛爭,按著自己本心出題。”
縣試為什麼縣令出題啊???
信不信他出難了出簡單了,都能直接上達天聽!
正琢磨著,謝中元沒聽到自家夫人的回應,反而長隨入內:“老爺,順天府衙役前來道府尹請您過去,有要事商談。”
謝中元:“…………”
果然好事不出門,“壞事”瞬間傳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