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琇見狀目送崔恩侯離開,也不敢去想人未說完的話語。
他看看尿布,再看看食盒,抬手比劃比劃自己的身高,沉默半晌,最後艱難的抬手:“點兵點將,點到誰就選誰!”
俞嬤嬤看著麵色驟然通紅通紅的崔琇,無奈的笑笑:“好了,咱們定了,不許改了!”
“您現在也臨陳磨槍認認字,到時候方便找自己的座位。”
崔琇看著招呼丫鬟去忙的俞嬤嬤,無奈歎口氣,複習甲乙丙丁壹貳叁等數字。
在忙碌中,縣試來臨。
這一日四更天,更夫打更報時,都會提高音調高呼,敲鑼的聲音都比平時更重,借此提醒考生及時出發,免得誤了時辰。朝廷對科考的重視,從這一細節便可窺伺一二。大興縣因轄區內學子高居深宅大院,更會在縣衙放炮。聲若驚、雷,響徹寰宇!
崔琇便是被“驚雷”震醒的。
“哥兒,還早,咱們再睡兩炷香時間。”輪值的丫鬟一見坐直的崔琇,趕忙和聲訴說:“到時候抱著您上爵車,咱們在車內洗漱都來得及。”
崔琇趕忙拒絕,佯裝開心:“第一次參加好激動的。睡覺可以回來再睡。”畢竟按著計劃,作為湊數的崔琇可以跟著提前交卷的人一起離開的,不用老老實實坐到結束。
邊說崔琇還趕忙自己穿衣。
見狀丫鬟也沒多說其他,急急忙忙點了全屋的燈。
等崔琇穿好後細細替人檢查一番,確定無誤後,便讓崔琇自己牽著一盞小燈,然後坐著驢車去主院。
夜風裹挾著些寒意,刮在臉上還有些疼。
崔琇摸了摸臉,握緊了被琉璃罩著的燈。
燈火依舊燃燒旺盛,不會忽明忽暗。
相比從前,他眼下吃得飽穿得暖還有不會被吹滅的油燈,已經很優渥了。
隻不過稍微冷一點,不算什麼大事。
感慨著,崔琇到達主院便見屋內亮若白晝,向來睡懶覺的崔恩侯嘴裡含著冰塊,難得堅強露出清明的雙眸。
見狀,崔琇微不著痕的籲口氣。
不靠譜的大伯都如此靠譜了,那他們考試肯定沒什麼問題了。
琢磨著,崔琇抬眸看看早已到達的崔瑚和崔琮。
這兩人自打被嘲後,臨陳磨槍愈發用功了起來,就連休息都在學堂。今日一見,兩人竟然麵上都還有些緊張。
“兩位哥哥,你們緊張嗎?”崔琇仰頭,一副好奇的模樣,挑破兩人的心態,“夫子不是說就像平時做題一樣嗎?”
崔琮迎著崔琇好奇中似乎帶著緊張的雙眸,想想這可憐崽子四歲就考試的遭遇當即籲口氣,忙不迭安撫:“不緊張,咱們琇哥兒都能不哭不鬨,還學會寫字了,哥有什麼好緊張的?”
“就是,不緊張。”崔瑚一臉光棍模樣:“咱再不濟左一塊丹書鐵券又一塊丹書鐵券砸人玩。”
崔琇:“…………”
崔恩侯在一旁吐出冰塊,大著舌頭,豪氣萬丈:“就是,咱崔家兒郎有什麼好緊張的。考不上是理所當然的,考上了那才叫走狗屎運!”
被一家之主如此形容,崔瑚崔琮互相對視一眼,齊齊一樂。
也對,就他們家這教育水平,他們哥倆已經算矮個子裡拔尖的。
崔千霆聽得這番“神仙”對話,懶得搭理參考的眾人,隻細細將竹籃內的物品檢查一番,又看了看眾人的衣著,眉頭微微一簇:“再加一件衣服。今日恐怕要冷。崔恩侯和崔琇第一批就交卷出來,崔瑚崔琮若是……”
頓了頓,崔千霆沉聲:“題目太難又偏的話也儘早出來,彆等到天黑凍著了。”
縣試黎明入場,黃昏散考。
皆一天最冷時。
崔恩侯見狀也難得乖巧聽話,再穿一件衣服,還自己舉著一盞燈照亮前行的道路。
一行人上了車,去昌平公主府接了高鳳,便趕往縣貢院。
通往貢院的路上,馬車絡繹不絕。離開貢院越近,街道兩旁還有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皇家錦衣衛。這些人肅穆至極,但手裡卻提著燈籠,方便趕考的學生前行。
更有衙役們在街口指揮,免得馬車擁堵,免得年輕氣盛因此吵鬨反倒誤了時間。
崔琇秉承少言多看的生存理念,借著窗簾一角,好奇的看著這個朝代的縣試,恨不得一一記錄在心。
畢竟萬一以後有幸為一縣之長,他也得組織好縣試的。
一路看著,崔琇到達須下車的地方,當即帶著震驚。
此地竟還有偌大的停車地,方便仆從在旁等候參考的小主子,當然也有返回的岔路口,方便送考者駕車從另一條街道離開,免得圍堵的水泄不通。
“不愧是權貴雲集的大興縣。”崔琇暗暗感慨著,謝絕崔琮幫忙。此刻已經天光大亮,他不用舉燈,自己拎著竹編的考籃,雖然不算輕鬆,但也不重。
於是他邁步,力求一步步穩穩當當的走向貢院。
一炷香時間後,崔琇望著入木三分,端正大氣的大興縣貢院五個大字,默默讚歎一句好字。
然後便放下考籃,排隊。
在他身後的崔恩侯打個哈欠,不知從哪來的一根拐杖拄著:“琇,困不困啊?咱們找到座位後先睡一覺。”
崔琇順著崔恩侯話點點頭。
反正他們又不會有緣分在一個考舍,他可以儘情的用眼睛回答。
閒聊著,就輪到他們檢查了。
崔琇踮起腳尖把自己的竹籃放在桌案上,任由衙役檢查,而後雙手恭敬的遞上自己的憑證給看起來溫文儒雅的書吏。
但沒想到檢查的衙役駭然大叫,“崔恩侯,你來真的,這崽還穿開、襠、褲你就送進考場,打算吹風受凍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