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甚者,他們還懂得一些粗淺的兵法,諸如兵分兩路、佯攻等等。令鄉勇疲於奔命,各處救火……”
劉伯溫忽然福至心靈一般,開口道:“這上麵所說的是,倭寇被一股神秘力量徹底消滅。”
“不論男女老幼,悉數殺斃,不留後患……這種做法,我倒是覺得跟鐵浮屠的行事風格,有幾分相似。”
“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湘王手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宋濂聞言,立即把頭搖成了個撥浪鼓,“雖然湘王的確有過人之處,但有道是隔行如隔山。”
“騎兵與水兵的差異未免太大了,根本不能形成有效共體。莫說平素的操練演戲了,就算是當真上了戰場,這兩支兵種之間的差距,也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太過風馬牛不相及了。”
“可倘若當真是這樣的話,那究竟是誰消滅了倭寇,保護了我大明漁民們的安全呢?”
眾人沉默了。
他們各自的心中,此時早已經掀起了狂風巨浪。
今天在禦書房,聽到的消息已經足夠震撼了,他們現在需要一點時間去消化自已方才看見的這種種。
先是神秘水兵攜大量戰船,仿佛天降一般出現在了應天府的秦淮河上。
然後,捷報傳來,一直讓人頭大的倭寇,竟然被人給直接殺穿、殺儘了!
“莫非……這二者之間,當真有什麼內在聯係?”
宋濂試探性地問道。
此時他的腦袋仍然嗡嗡的,被震撼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劉伯溫稍微好一點,她所感受到的,無非是“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欣慰和認可。
當然了,該被震撼到的,那是當真一點沒少啊。
“我在想,這股神秘力量究竟是何須人也。這鐘不可能是鐵浮屠了吧?”
宋濂雙手一灘,雙眼滿是震撼,他說道。
“鐵浮屠裝甲極厚,重量很大。尋常的戰船根本沒辦法承載住它的重量……這麼說來,莫非除開湘王朱柏,這天下當真是強中自有強中手了不成?”
“旁的倒也沒什麼好計較的,但唯有一條:我們必須弄清楚這兩件事情之間,是否有其必然因果!”
劉伯溫此時仍然心有餘悸,震撼的後遺症不斷湧現。
“不論如何,這兩件事情發生得未免有些太過於蹊蹺了。”
“這幕後主使者,必然是會心思縝密之人!”
對於劉伯溫的這個看法,眾人倒是認可的。
“不論如何,我還是覺得這幕後之人,應當就是湘王殿下了。”
徐達冷靜分析道。
“畢竟在我大明境內,但凡敢在船身懸掛‘湘’字號旗,便隻此一家,彆無分店了!”
劉伯溫斬釘截鐵地說道。
李善長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他決定跳出來和稀泥、混淆視聽了。
“我聽聞,鐵浮屠的盔甲造價過於高昂,光是騎手和胯下戰馬所著的甲胄,就能抵得上足足五十人的斥候裝備了。”
“而如今正在秦淮河上駛過的戰艦,即便是造價最低廉的那一艘,所需要用到的鑄鐵重量,也至少要五百鐵浮屠的甲胄才行。”
“所以說,想要養這麼大一支艦隊,所需要的耗費的財力、資源,遠比組建鐵浮屠要多得多!”
聽完李善長的這一席話,眾人總算明白了過來,自已是何等的孤陋寡聞!
是何等的坐井觀天!
即便是劉伯溫,也下意識張大了嘴,一臉的難以置信。
至於宋濂、徐達,下巴早就被震驚得掉到了地上!
應天府,東宮。
太子朱標原本在書房溫書,許是有些乏了,便起身打算去禦花園走走,散散心。
剛出了書房大門,便見錦衣衛毛驤匆匆前來彙報工作。
他便又坐回到太師椅上,仔細聽取了錦衣衛最近在應天府的工作進展。
進度不錯,效率也遠比他預想中要快。
太子朱標勉勵了毛驤兩句,毛驤剛準備離開,卻是忽然想起了一樁事,趕忙回身再度行禮。
“太子殿下,微臣想起來,還有一樁海外的事情,忘記同太子殿下稟告了。”
“無妨,直說便是。”
朱標不由來了興趣,好奇海外還有什麼事情需要同自已稟報的。
於是,毛驤便將剛確認過的,湘王朱柏派遣其麾下的一支水師遠赴倭島,將作亂大明沿海的倭寇悉數屠滅的消息,原原本本告訴給了太子朱標。
太子朱標眉頭緊鎖,眼中儘是驚駭之色,其內心之震驚,簡直難以言喻。
“你的意思是說,孤那十二皇弟麾下,除開鐵浮屠以外,竟然還有一支可以遠赴重洋的水師?”
毛驤點了點頭,又從懷中摸出一摞宣紙:“太子殿下明鑒。這是錦衣衛用無常薄臨摹下來的軍艦圖。”
朱標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孤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太子殿下。”毛驤又行了個禮,彎著腰從書房裡倒退了出去。
而後,他小心翼翼將房門合上,這才輕手輕腳走遠了。
等到毛驤走得遠了,朱標臉上的表情這才徹底失控。
他顫抖著手,翻開了那一摞宣紙。
造型威武、霸氣,防禦驚人的樓船戰艦,頃刻間便映入了朱標的眼簾。
光是看到那威風凜凜的造型,朱標便已經沒有辦法挪開目光了。
他甚至可以想見,倭島上的那群倭寇,在看到這種擎天巨艦後,究竟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是絕望?
還是後悔?
或者,二者兼有吧。
自打元末開始,沿海地區便經常受到倭寇襲擾。
在大明帝國建立以來,倭寇們襲擾的頻次逐年攀升,搞得漁民們怨聲載道,苦不堪言。
尤其前一段時間,倭寇們更是得寸進尺,不但襲擾漁民,搶奪財務、糧食,更是多次出現了拔刀殺人的惡行。
好些沿海漁村,都被屠戮一空。
造下如此殺孽,可謂是人神共憤。
當地治下的衙門,也曾多次組織鄉勇進行巡邏、出擊,可收效甚微。
倭寇沒啥幾個,反倒是占用了當地青壯的勞動力,落下了糧食的耕種。
原本,太子朱標是打算這幾天,先把手上的事情處理完,砍掉被地方豪強腐蝕的朝廷官員,然後便立即著手解決這樁事情的。
卻是不曾想,竟然是讓十二皇弟搶先了一步。
原本令他頗為擔憂記掛的十二皇弟,在不知不覺間竟然造已經成長為了參天巨樹!
其麾下不但擁有鐵浮屠這般驍勇善戰的重甲騎兵,更是還擁有了可遠渡重洋的堅船利艦。
這個消息,就像是在平靜的湖麵上,投下了一塊巨石,頓時便在太子朱標的心裡,掀起了滔天浪花!
此時此刻,太子朱標也不得不收起了兄長心態。
需要重新出發,認真審視,才能明白自已與十二皇弟之間的優劣來。
單看湘王朱柏目前所展現出來的軍事力量,不論是鐵浮屠還是遠洋艦隊,都已經是大明軍隊難以解決的大麻煩了。
若是有朝一日,在戰場上刀兵相見,想要徹底覆滅這八千人的鐵浮屠,大明保守估計要傷亡至少四十萬人。
至於他的遠洋艦隊嘛,上了陸地還好說,但要是在水中作戰,恐怕賭上大明所有的戰艦,都不一定能取得勝利。
或許,大明的軍隊,可以戰勝十二皇弟。
但卻肯定是要付出相當沉重的代價。
而這種代價,是北地韃子、東海倭寇、南越蠻夷乃至宗族豪強們,加在一起所需要的代價,更為沉重!
甚至,不誇張地說,太子朱標甚至認為,倘若十二皇弟因為不滿父皇的做法,硬是要率眾兵向他討要一個說法。
那麼大明的國力,將會被削弱到最虛弱的時候!
甚至,那時候還會不會有大明,都得兩說。
手足相殘這種事情,朱元璋是不願意看到的。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才會處心積慮將朱柏儘早送出應天府,甚至連自已的壽辰都不願意讓他參加之後再走。
其目的,就是為了儘最大可能,避免兄弟反目,手足相殘。
朱柏隻需要一輩子做個安安分分、無憂無慮的藩王就可以了。
至於治理國家,有太子朱標在,不必他們操心。
可現在看來,不論眼界、實力還是才學,湘王朱柏似乎都不在太子朱標之下。
朱柏越是優秀,朱元璋便越是寢食難安。
畢竟他欽點的接班人是朱標。
其實朱標自已也很清楚,在父皇的眼中,唯有他才是兒子,至於弟弟們,則全都是皇子。
兒子和皇子,是不一樣的。
所以說,自小被區彆對待的兄弟們,倘若自甘平凡也就罷了,才疏學淺也沒問題。
怕,就是怕朱柏這樣的。
實力出眾,才華出眾,學識出眾,甚至連馭下手段都極為出眾。
不論鐵浮屠還是遠洋艦隊,那都是這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劃時代的殺人利器。
太子朱標的表情陰晴不定,時而寬慰,時而嚴肅,時而眉頭緊鎖。
他似乎是在考慮一個什麼決定,卻遲遲沒有能夠下定決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直到夜色漸濃,朱標才長舒了一口氣,總算是想通了。
父皇所希望看到的,無非是大明的統治能夠穩固,長治久安,國祚綿長。
既然如此,那為了預防手足相殘,自已倘若讓出這個儲君的位置,是否就能夠徹底杜絕這種事情發生呢?
朱標的腦海中,逐漸回憶起了自已與十二皇弟朱柏相識的點點滴滴。
最終,他還是將這個想法強壓到了心底。
姑且……再看看吧!
倘若十二皇弟當真比自已更加優秀、也更加穩重,那這儲君之位,倒也並非全然不可以考慮禪讓。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
“十二皇弟,你可要足夠爭氣啊,千萬莫要讓孤失望。”
朱標自言自語道。
……
朱元璋壽辰!
湘王朱柏送出的大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