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現在在朱元璋的心裡,那其實就是過街的老鼠。
方孝孺在這個節骨眼上,還說這樣的話,那豈不是自討沒趣麼?
於是乎,朱元璋隻是重重盯了他一眼,並未多說什麼。
方孝孺見狀,雖心有不甘,卻也隻得訕訕回了隊列之中。
他心中頗為苦悶,卻無力抒發,隻得暗暗向首領孔謙道了一聲抱歉。
而後,楊憲、宋濂二人先後出列,各自表達了自已的觀點。
他們的想法,跟方孝孺有些類似,隻不過是在細微處有所不同。
楊憲的重點在於如何保全臉麵,要強調廢除儒家這個行為,是他們主動所為的,並非是因為乞活軍圍困城池的妥協。
而宋濂的重點在於,必須要讓乞活軍說話算數,讓他們先表現出足夠的誠意,然後再行廢除儒家的措施,否則要是乞活軍食言而肥,那就是朝廷這邊兩麵不是人了。
不得不說,他們二人的擔憂都是有道理的。
但也相對隻是比較淺顯的道理而已,並不能涉及到根本。
好在這時候,劉伯溫主動站了出來。
作為浙東派的精神人物,劉伯溫考慮事情向來周全。
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他先是向著朱元璋行了一禮,然後才慢慢說道。
“諸位,我們是否忽視了很重要的一點——這乞活軍,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呢?它們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糾集起如此大軍,想來肯定是坐擁一方的強大勢力,決計不可能是散兵遊勇之輩。”
劉伯溫繼續說道。
“尤其是,這所謂的乞活軍進退有據,極有章法,而且在城下與守軍的幾場衝突,不難看出他們雖然甲胄、武器簡陋,但不論行軍還是作戰,都是極有章法的,這背後肯定是有相當高明的人統軍多年,才能訓練出如此強兵。”
頓了頓,劉伯溫繼續說道。
“尤其,守軍在與他們的交手之中,可以見到他們是處處留了情麵的,並未下死手殺人,所有守軍都隻是帶傷,卻並無死亡。”
“由此可見,乞活軍對我們,應當是沒有惡意。”
“劉大人此言差矣!人家都把我們應天府給圍起來了,你還敢說他們沒有惡意?”
李善長聞言,立即站了出來,冷聲道。
“怎麼?莫非是要等他們攻下了應天府,才算是表達出了這份惡意不成?”
已經許久沒有見他這般針鋒相對了。
原本,李善長知道自已犯了事,所以行事風格未免過於低調。
隻是這廢儒尊墨、儒家弟子齊聚應天府、乞活軍圍城等等一係列的事情,讓李善長察覺到了轉機,所以才又恢複了往日的倨傲。
他的發言,令在場的眾人都不由齊齊為之側目,心中也充滿了好奇。
但此時畢竟是在朝堂之上,有好奇也都全壓在了心底。
“乞活軍自從圍城以來,便一直在約束部隊,不讓他們與我們發生衝突。”
劉伯溫依舊慢條斯理地回應。
“既然如此,便足以看出他們的善意所在。”
“況且,以微臣之見,眼下最重要的,並非是揣測乞活軍是否對我們有無敵意,而是要弄清楚,他們究竟為何而來,又為什麼單單是要廢除儒家,而非旁的要求。”
一句話,將討論的重心又給拉了回來。
即便李善長這時候還想發難,但也失去了先機,隻得重新回到先前的話題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