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歎了口氣:“父皇他老人家還是信不過我啊,否則又為何非要苦苦相逼呢?”
徐妙雲從夫君朱柏的話語之中,聽出了落寞,聽出了壯誌難酬,更是聽出了無可奈何之感。
而這件事情,她也很清楚,並非是自已一個婦道人家有資格能夠去開口品評的。
即便自已現在已經是二品誥命夫人,也依舊不行。
她所扮演的角色,是賢妻良母,是湘王妃,不論府內府外,都要有大夫模樣才是。
而此時此刻,自已的夫君心中苦悶,需要有人來排解心中苦悶,而她自然就是最優人選。
此時,徐妙雲靜靜看著朱柏,用眼神對他默默表達著支持和鼓勵。
“其實我知道父皇為何對我如此戒備。”
朱柏沉默了半晌,沉聲說道。
“在父皇看來,或許我比大哥是更適合繼承大統之人。”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不斷去試探。試探我是否足夠聽話。”
“可惜,父皇千算萬算,卻漏算了一樣——這太子之位,我並不稀罕。”
徐妙雲的表情平靜,對於夫君所說的這番話,並沒有感覺有半點意外。
她很清楚,自家夫君的遠大誌向,可並非單單一個太子之位,就能夠禁錮住的。
“夫君既然無意爭奪太子之位,何不急流勇退呢?”
徐妙雲適時表達出了自已的疑惑。
“退?”
朱柏搖了搖頭,麵色微冷。
“父皇早就把我的所有退路,全給封死了。我身後便是萬丈深淵,一退便是萬劫不複。”
“妙雲,有一樁事情,我想了許多年了,卻始終想不明白。”
“究竟是何事讓夫君如此傷神?”
徐妙雲好奇問道。
“我所困惑者,無外乎父皇……他能容天下人,卻偏偏容不下我朱柏。”
“為什麼?堂堂一國之君,為什麼他連自已的親生兒子都不信任呢?”
當天夜裡。
朱元璋在用過晚膳之後,依舊在禦書房裡挑燈忙碌著。
案前已經被批閱過的奏折,此時已經摞成了小山。
事無巨細,但凡有奏,必被批注。
在查閱奏折方麵,朱元璋相當勤勉,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曆史上最勤勉的幾個皇帝之一。
而正是他的這一份勤勉,讓大明雖然剛成立不久,但至少國力強盛,百姓亦能遵紀守法、安於現狀。
尤其社會治安方麵,交之以往戰亂割據時,有了空前的發展與進步。
雖然朱元璋對於朝中大臣們相當苛刻,甚至不止一次私底下說過朝廷裡的大臣就跟地裡的莊稼似的,割了一茬還有一茬,但凡不聽話就拖出去砍了便是。
但事實上,他對於老百姓,尤其是底層人民那是相當寬厚的。
耕者有其田,這是他的夢想,也是他在努力促成的事情。
此時,又批複完了一本來自河北、有關開鑿水利的奏折之後,朱元璋疲憊地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一天天,將絕大部分的精力,全都消耗在了奏折的處理、批注上,令他雖然仍值壯年,卻也多少感覺到有幾分精力不濟。
喝完了禦膳房送來的參湯,朱元璋這才感覺稍微好些。
他剛打算繼續批閱奏折,就看見吳伴伴小碎步快速走了上來,行禮後小聲道:“陛下,錦衣衛指揮使毛驤求見。”
“宣。”
朱元璋將朱筆擱在筆架上,心中有些納悶:都這麼晚了,毛驤莫非又有什麼緊急情報要呈?
不多時,匆忙的腳步聲從殿外響起。
毛驤滾身跪在朱元璋的書桌下,朗聲道:“微臣毛驤,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