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十幾年楊賜以為自己知道該如何救世——
隻要天子采納忠言,親賢臣,遠閹豎,自上而下進行改變,這天下就有的救。
所以,楊賜屢次冒死勸諫,進獻逆耳忠言。
一次次懷抱希望,一次次黯然落空。
現在,楊賜也不知道這天下該怎麼救了。他身心俱疲。
劉陶望著楊賜斑白的須發,憔悴的麵容,眼眸酸澀,幾欲流淚,咬牙道:
“楊公不要灰心。我觀太平道必反。那些閹豎、小人都是無能之輩,有何滅賊方略?還不是要靠我等。到那時天子必然悔悟。大漢還有救!”
楊賜歎道:“希望一切能如君所言。”
楊賜等對天下局勢憂心如焚,太尉許彧、司空張濟等卻各自在府中大宴賓客,觥籌交錯,酒酣耳熱,好不快活。
許彧醉眼惺忪,舉樽敬道:“樽中有酒,今朝共醉。心中有愁,明日再愁。飲勝!”一飲而儘,將酒樽口朝下,哈哈大笑。
眾人叫道:“許公何其豪也!飲勝!”舉樽狂飲,滿座歡騰。
許彧笑著笑著,突然淚流滿麵。
眾人皆訝然道:“許公為何流淚?”
許彧用袖子擦掉眼淚,笑道:“沒事,沒事。大家繼續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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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曾千裡求學,奮發有為。
也曾胸懷大誌,思救蒼生。
現在卻蠅營狗苟,醉生夢死,可憐!可歎!
許彧反複對自己道:我能怎麼辦?我也不得已啊!
不想了,不想了,還是飲酒吧。
飲酒可以忘憂,積財可以富家。
許彧也是朝廷龐大的賣官鬻爵利益鏈條上的一環。
太尉府諸官屬,長史秩千石,東西曹掾秩四百石,乃是諸常侍的禁臠,許彧無法染指。三百石的諸曹掾,許彧還是能分一杯羹的。
這些屬於小錢,那些謀求郡縣官職之人的出價,才是大錢。許彧作為三公,在這些官職任命方麵有一定發言權。張讓等見許彧多情識趣,也不好過於駁他的麵子。常侍吃肉,三公喝湯麼。
從天子劉宏以下,大家自發形成了一層層梯級。
劉宏主要售賣三公、九卿及郡守等二千石以上的高官,一般直接操作或通過常侍、乳母等代理。
在這個層麵,張讓等十常侍(實為十二常侍)通常作為買家出現。他們還顧及一些吃相,不太好明目張膽地買三公九卿,比較喜歡買郡守一級。如今,他們的親屬、子弟、賓客遍布各州郡,辜榷財利,侵掠百姓,無惡不作。
同時,諸常侍又作為二千石以下官職的主要賣方。
三公九卿除非徹底阿附諸常侍,從中賺些差價,不然隻能享用一些湯水和邊角料。
就算是大名士、大家族出身,也隻能明哲保身,如司徒袁隗、廷尉崔烈等。
原司徒陳耽不肯同流合汙,於本年正月彈劾司空張濟、太尉許彧“率黨其私”,“放鴟梟而邱鸞鳳”,遭到張濟及諸常侍反擊,三月免職,袁隗代之。
司徒袁隗在中庭來回踱步,眉頭緊鎖。
他愁的不是故吏董卓被賊刺殺,而是如何在不明顯倒向宦官、保住自己名聲的前提下,保住三公之位。
袁隗之侄袁紹交接黨人,招徠豪傑,聲名煊赫,為人所歸,引起諸常侍反感。趙忠曾公開警告說袁紹心懷叵測,所行不軌。
袁隗斥責袁紹,讓他低調一些,袁紹不為所動。
趙忠等向袁隗施加壓力,逼他公開表態。袁隗的騎牆術變得越來越難。
他的另一個侄子袁術更不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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