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裡?自己不應該剛用八通符念了一個符咒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此處呢?
張昊天站在夜幕下的海邊,漫到他腳邊的海水像是黑墨,腳浸在海裡,冰涼冰涼的。張昊天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在此處,也不知道該如何回去。
不遠處的海裡有塊巨大的礁石隆起,突出海麵,一個身著紅袍白底衣的翩翩少年坐在礁石上,眺望著遠處黑暗的大海。那海裡是有什麼嗎?可張昊天什麼也看不到,這裡的夜晚太暗了。
“你好,這裡是什麼地方?”張昊天試圖接近礁石,向那個少年問道,可是越走越深,根本沒辦法靠近礁石,一個巨浪將張昊天狠狠地打回來。
張昊天有些狼狽地爬回岸上,想脫掉濕透的衣服,卻突然發現身上的衣物完全沒有被打濕。這不對勁,自己明明完全被海水浸過了,衣物怎麼可能還是乾的呢?
這絕不是什麼普通的地方,張昊天看著麵前黑色的大海,突然間感到一絲莫名的恐懼,然後他看到,那個坐在礁石上的紅衣少年回頭看他了。
是張昊天不認識的人,素白的臉帶著一股秀氣,又能從中感到沉穩,那雙眼睛洞悉一切,看破塵世一般超脫。
紅衣少年輕抬右手,指向黑海深處,張昊天沿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黑暗與夜幕相逢之處,遠處的白潮細如線,隔開天與海。
然後在天與海的交際處,白色的巨龍破開海潮,在天空劃過一道白痕,這是龍靈,相傳已經衰落的生靈,世間見龍靈者不過數指。而張昊天卻在此處見著了,隻是那道身影,沒有想象中的神秘,張昊天反而想伸手觸及,那遠在天際的龍影。
龍的嘯聲越過海麵,透過張昊天耳中,張昊天有種異樣的,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一個成形的紋路浮現在腦海中,自己的手中似乎握著一張道符,隨著這個紋路成形,施展了一個符術,可他的手上明明沒有任何東西。
幽綠的點點光芒在張昊天眼前亮起,落入海裡,懸浮於沙灘上,這些微小的光芒似乎布滿了所有地方,一直延伸至整個世界。
這是用出符術的感覺嗎?張昊天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腦海中的紋路就是符文的回路嗎?現在眼前的一切,應該是施展符術之後才能看到的吧。
“這是我施展了符術嗎?”張昊天抬頭向礁石上的少年問。
紅衣少年隻是輕笑,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繼續指著海麵上的那條龍靈,紅色的火核燒紅了整個夜幕,白色的龍靈將火核整個吞入喉中,又將夜幕的火色吞沒。
張昊天隻覺得更多的符文湧入腦海中,那些複雜的回路,堆積著湧進來,使張昊天感到頭痛,可是張昊天生怕錯過什麼,竭力將那些複雜的形狀記入腦海中,要論記性,張昊天有著絕對的自信。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微小的幽綠光芒已經消失不見,張昊天再度抬頭望向遠處的海麵,白色龍靈不知去往何處。
一隻手突然拍了一下張昊天的肩膀,張昊天扭頭望去,紅衣少年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他身側,紅衣少年開口說了幾句話,可是張昊天卻聽不到他說什麼。
“唉?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到你說話的聲音?”
對於張昊天的話,紅衣少年也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恢複剛剛那超脫的笑容。揮揮手,幾縷輕煙凝聚成了一道身影,張昊天見過的一個人,田灝。
這個似乎就是他記憶中的田灝,那天在獸靈塔廣場上走進陣法時的田灝,他拿出那張黃色的道符,念出那句張昊天一直記著的符咒:“金龍身,四方無礙。”
紅衣少年走到張昊天身旁,拉著張昊天說了幾個字,雖然張昊天無法聽到他的聲音,但是卻能看懂那個口型,明顯是在說:“這很重要。”
這很重要?這句符咒很重要嗎?張昊天還想詢問什麼,可是巨大的海潮聲卻將他的注意力拉了過去,他望向海麵,蓋過天空的巨浪直接向著他壓來,他就算想逃,也沒有時間。
隻能任憑這海潮將自己掩埋,張昊天浸在海水中,無法呼吸,拚命掙紮著,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依稀可辨的紅衣少年還停留在那個沙灘上,可是他卻越來越遠,漸漸窒息。
張昊天拚儘最後的力氣,深吸最後一口氣,以為會吸入大量的海水,可是他卻能好好呼吸了,沒有什麼海水,他一直躺在床上,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隻是有種很異樣的感覺,似乎身體少了什麼一樣,有點空蕩。
剛剛好像夢到了什麼?張昊天試圖回憶,卻什麼都想不起來,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過,以前明明就算是做夢,也能回憶起大部分內容的,可是這一次卻什麼都想不起來,隻是覺得自己的腦海中多了些感覺,卻又說不明道不清。
身體除了略顯疲乏外,並無大礙,儘管好像有些東西沒想起來,張昊天也不太在意,起身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王淼、於子成、葉凡、王兆、兒言穀,還有徐子風一家都圍著兩張小餐桌拚成的桌子坐著,桌上擺著不算豐盛,但仍舊熱氣騰騰的飯菜,徐子風一家有說有笑,葉凡大讚子風家的飯菜好吃。
張昊天呆呆站在原地看著這番景象,不知為何和張家做起對比,在張家每次用餐都會有多人在,畢竟是個大家族,可是每次餐桌上都不見有人交談,很安靜,靜的讓人發冷,根本沒有一個家的感覺,菜是熱的,心卻是冷的。
上一次感覺得家的溫暖是什麼時候?張昊天回憶了一下,大概是自己年幼時,父親曾帶著自己和零夢一起到野外燒烤。
王淼不經意間望向張昊天的房間,大概是心裡想著張昊天的狀況,卻看到門前愣愣地望著他們的張昊天。
“張昊天,你醒了。”
王淼的聲音將張昊天帶回現實,看到大家齊刷刷望過來的視線,張昊天一時之間還不知道怎麼反應,呆立在原地。
“昊天,過來這邊坐,我們留著你的位置。”
徐子風向張昊天揮手,讓張昊天到空著的座位上,張昊天頓了一下,沒有說什麼,緩緩地走到座位上坐下了,坐在如此熱鬨的餐桌旁,張昊天心底某處總覺得不安,似乎這個小世界是不屬於他的。
“是不是很不習慣。”坐在張昊天旁邊的兒言穀突然開口。
張昊天望著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隻是默默地點了一下頭。
“我也是差不多,可是總覺得這裡比家裡更加溫暖,老實說,我都有些嫉妒子風了,如果我家可以像他們家這樣該有多好,我爹從來就沒有給過我好臉色。”
張昊天沒有對兒言穀的話做出任何的評價,但是他的確有著與兒言穀近似的想法。
張昊天拿起筷子,夾了離他最近的那盤菜,是典型的家常菜式,不是什麼山珍海味,但出身於大家族的張昊天從來沒有吃過這種菜,吃了之後才發現那是自己從來沒有吃過的味道。
“好好吃。”張昊天嘴裡還在嚼著菜,不禁發出這樣的讚歎。
“很好吃吧,子風家的手藝當然比我們那裡好很多。”與張昊天隔著一個兒言穀的王兆突然間開口,這可嚇了張昊天一跳,他一直沒有注意到王兆也在這裡。
“王兆,你怎麼在這裡?”張昊天把菜咽下去後問。
“我剛剛才回到的,你們的信都送出去了。”王兆跟他們兩人比了個一切順利的手勢,那封信是為了聲明他們仍舊活著,也是為了誤導兩大家族尋找二人的方向。
因為對於兩個家族而言,那兩封信是從北域寄來的。他們很大概率會以為這兩人已經到了東域之外,而不會想到他們就躲在張家管轄的血峰山不遠處的村落。
“已經送出去了呀。”張昊天的聲音略顯低落,大概是在想象家族看到信後的反應吧。是不屑,還是慶幸?張昊天不知道是哪種。
張昊天沒有再跟王兆說話,默默地吃著飯菜,任誰都察覺到張昊天的低落,但是誰都沒有試著安慰張昊天,因為某個人不允許他們這麼做。
張昊天在快要吃完的時候,突然開口問了王淼一句:“老師,我有些事情想問一下你。”
王淼今晚一直在等張昊天主動問出來,還怕張昊天不開口呢。
“我是不是暈倒了?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到底可不可以使用符術?”
“你吃完了吧,跟我出來一下。”王淼讓張昊天起身跟他到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