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久,路朝夕的手動了,接著是胳膊,然後緩慢坐了起來。
她麵無表情地拔掉了針頭,任由血流出來。
拔掉針頭那一瞬間的疼痛,讓她皺了一下眉。
路朝夕又想起了路父,她這幾天總是想起與路父有關的事。
以前她感冒咳嗽幾聲,路父都緊張得不行。
如果是看到她現在這副樣子……又該有多心疼。
路朝夕光著腳走出病房,一步步走樓梯上了天台。
不知是誰在天台打碎了杯子,碎片東零西落地散布地上。
路朝夕的腳底被碎片劃傷,作為嬌養的大小姐,她立即痛得蹲了下來。
或許是太痛了,讓路朝夕放肆地哭出了聲。
“怎麼,不敢死了?”
萬宴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漠嘲諷。
路朝夕頓時噤了聲,虛弱的她費力站起來,拖著腳走到天台邊,被強勁的冷風吹散了頭發。
她看著下麵車水馬龍,問他:“你是不是很恨我?”
“恨你?你是我的合法妻子,我怎麼會恨你?”
萬宴走到路朝夕的身後,手從後麵繞到前麵,慢慢掐住了她的脖子,一點點收緊了力氣。
其實他恨死她了,恨不得路家人都死個乾淨才好。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等到喉嚨徹底隔絕了空氣,路朝夕漲紅了臉,表情難受。
萬宴曖昧又冷漠地貼著她的臉說:“看吧,死的滋味不好受,所以你還是乖乖地接受治療,彆再尋死膩活了。”
路朝夕滑落一滴淚,說出了原因:“我想見你,我害怕你也和爸爸一樣不告而彆了。”
萬宴的臉色晦暗不明,他的心裡嫌惡,卻考慮到還要借路朝夕的身份坐穩路氏。
所以他好不容易壓下反感,解釋道:“爸驟然離世,路氏亂作一團,我分身乏術。”
“我知道。”路朝夕的聲音很輕,“所以你才會叫宋助理每天來醫院看我。”
掐著脖子的手驟然鬆了一些,路朝夕轉身抱住了萬宴的腰,軟軟的一個人就在他懷裡。
麵對懷裡懂事的人,萬宴或許是有一瞬間心軟了。
當然,隻有一瞬間。
就在他要掰開抱著自己的一雙手時,卻聽見路朝夕疲憊困意的聲音響起。
“萬宴,讓我抱一下好嗎,抱著你讓我好安心。”
九年的執念,她已經把萬宴的名字和這個人刻進了骨血裡。
骨頭拿走了,血流乾了,人就死了。
萬宴突然頓住了動作,他把雙手握成拳隱忍不發,任由路朝夕抱著。
忍,是他一直在做的事。
在路現卿麵前,他忍了兩年。現在在失憶的路朝夕麵前,就算再忍兩年又有什麼關係。
兩年前的路朝夕不諳世事,天真明媚,很容易騙。
隻要是對坐穩路氏有利的事,萬宴都願意做。
除了愛上路朝夕。
第二天宋引照例來醫院看一眼就準備走,路朝夕叫住了他。
“我要出院。”
宋引麵色平靜地問:“太太是要回路家彆墅嗎?”
路朝夕掙紮著坐起來,“萬宴住哪裡?”
“施坦威頂層公寓,是你親自選的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