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嬌已經打聽到:大市場的小吃攤位不是固定的,先到先挑。
在市場圍牆裡的攤位是要給錢的,衛生兼管理費,剛開始每天五塊,後來生意好了,漲到每天三十。
圍牆之外的攤位不要錢,但是綜合治理辦公室的人,也就是很多年以後的城管,會過來抓人,抓到就罰款。
這會兒的城管管轄範圍極廣,隻要戴上紅袖箍,從隨地吐痰、自行車亂停亂放、隨意擺攤設點,到餐廳裡有蒼蠅,全都能管。
臨出發前,杜誌剛叮囑過王雪嬌和許詠:“千萬擺在圍牆裡麵,收管理費能從所裡的賬上走,罰款可不好辦。”
“咱們就沒點’紅袖箍’那邊的人脈?這種事,打個招呼不就行了?”許詠笑嘻嘻地問。
警長方江笑笑:“本來有的。”
許詠好奇:“現在呢?”
方江:“掃黃的時候,遇上了綜合治理大隊的人了。”
王雪嬌以為自己懂了:“搶功是吧?不對啊,這有什麼好搶的呢?咱們是警察,他們是綜合治理大隊,兩個體係的,自己表彰自己的唄。”
方江表情複雜:“不是論功……咳……是抓到那個什麼吳大隊的弟弟,他找到杜所,杜所說誰來都沒用。”
王雪嬌了然:“哦。”
這個年代,人治大於法治,即沒記者又沒攝像頭對著,如果杜誌剛說放也就放了,他還能白得一個人情。
但是杜誌剛就是這麼剛直不阿的人,是原主黑化的最後一道防線,他一死,原主就徹底站到壞人那裡去了。
隻不過綜合治理的人過來求情,但是杜誌剛還不肯鬆一鬆,那就是“打的哪裡是我屁股,分明是打您的臉”。
不故意找碴就不錯了,違規擺攤本來就是他們的管轄範圍,落在他們手裡肯定得折騰一番。
王雪嬌扛著一撂碗,大步流星往外走:“無所謂,我們現在就去!搶占最好位置!”
大市場九點開門,有攤主七點多就到了,打掃攤位衛生和擺貨。
一般做午餐檔生意的人十點半左右到,十點半之前的世界屬於早餐攤,早餐攤都擺在圍牆外麵,按照市容規定,早餐攤隻要九點半之前撤走就不算違規。
王雪嬌和許詠到的時候,才七點半。
兩人一眼就相中了在兩幢樓之間的一塊風水寶地:正對著兩幢樓的大門和大市場的鐵網門,一眼盯三門。
頭上有一塊伸出的平台,能遮雨,身邊還有一堵牆,能擋風。
完美!
“幸好來得早,不然肯定給彆人占了,搬吧!”王雪嬌跳下小三輪,開始往下搬桌椅。
一個擺蒸飯包油條的攤主隔著圍牆柵欄,看著他倆忙碌的身影,忍不住問了一句:“這麼早就來啦?”
“嗯,這邊不是先到先得麼,怕來遲了沒地方了。”王雪嬌一邊排凳子,一邊笑著說。
早餐攤主的表情有些複雜:“啊?你們不是對眼家的親戚啊?”
“不是呀,我們第一天來擺攤,不是說先到先得嗎?”
早餐攤主搖搖頭:“擺在裡麵的攤子,早就劃好位置了,你們新來的,這麼硬搶,怕是會有麻煩哦。”
王雪嬌問了才知道,有個叫“對眼”的,常年在這裡擺盒飯攤,跟大市場的管理人員很熟,平時就算他最後一個到,也絕不敢有人占據這塊位置。
所有能擺的位置,都已經有主了。
剩下沒人擺的地方,不是廁所門口,就是運貨車的通行道,連停一分鐘都不讓,更不允許擺攤。
王雪嬌回憶了一下上次來這裡看到的場景,雖然確實有不少攤子,但並沒有擺滿,塞進他們這麼一個小三輪車大小的攤位綽綽有餘。
“我上次看了,應該能放得下。”
早餐攤主搖頭:“不是放得下放不下的問題,是他們願不願意讓你們放的問題。”
“我們先試著談談,謝謝你的提醒。”
談?誰願意把自己的利益拱手相讓?
早餐攤主心想肯定是從未見過人間疾苦的傻妞,當下也不再勸。
現在離開門還有一段時間,王雪嬌對許詠說:“咱們是不是應該熟悉一下這兩棟樓裡的情況,要是李超美和肖威需要幫忙,咱們也好快點到。”
“你去吧,去年搞打擊盜竊的時候,我已經把這兩棟樓摸得比我家還熟了。”許詠擺擺手。
王雪嬌揣著昨天用所裡那台吱嘎作響的針式打印機吐出來的幾十頁菜單,先往北樓走。
大市場北樓一樓二樓賣家具和燈具,三樓四樓賣建材塗料,王建國要買的鐵皮煙囪就在三樓。
五樓賣各種花裡胡哨小擺設,六樓賣小家電。
整個北樓特彆亮,除了樓裡本來就有的燈光之外,賣家自己會加燈。
賣家具和燈具的自不必說,常年燈火輝煌。
建材塗料特彆怕有色差,要是不開燈,刷牆的大白都能變成大黃。
小擺設打光跟不打光的氣質天差地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