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涼國公是不是覺得你們這些人手握重兵，就算是朱允炆登基也不得不倚重你們才能鎮壓住本王的那些兄弟，所以他不敢對你們如何？”
朱權迎著看似平靜實則早已經是殺機迸濺的藍玉，口中再次發出一聲輕蔑的笑容。
不等藍玉回答，朱權便是自顧自繼續笑道：“如果諸位叔伯兄弟這般想，那本王隻能說你們距離死亡也就隻有一步之遙了。”
淮西諸將紛紛怒目而視，甚至有人揚起拳頭要給口出狂言的朱權好看。
然而所有人的動作卻是被藍玉一個眼神製止住。
盯著神情無比輕鬆的朱權，藍玉再次眯起眼睛問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朱權聳肩，嘴角卻是微微翹起。
片刻後，目光朝著龍榻之上的“朱元璋”看了一眼，而後道：“你們以為朱允炆不敢殺你們無非就是仗著你們手中有兵，可你們有沒有想過父皇為什麼會改革軍製，弄出個五軍都督府？”
“分權！”會寧侯張溫接話道，眸光閃過一抹明悟之色。
“沒錯，就是分權。”朱權回頭用欣賞的眼神看了一眼張溫，笑著打了個響指繼續道：“諸位叔伯兄弟不妨再想想，如果父皇不是突然駕崩，然他又有立朱允炆為皇太孫的打算。
同時作為儲君的朱允炆又是個在軍中沒有任何資曆和跟腳關係的，以本王那位父皇的性子會怎麼對待諸位叔伯兄弟？”
“你們都是跟隨父皇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又能從胡惟庸案中順利脫身之人，想必應該心中比本王更加清楚才對。”
“當然諸位叔伯兄弟也可以說父皇已經駕崩了，本王所說的話已經全然不會再有發生的可能……”
“但是諸位叔伯兄弟可不要忘記了朱允炆是被什麼人教育出來的，以朝堂如今文武對立的局勢，以那些士大夫們叫囂的天子垂拱而治的理念，你們以為朱允炆如果登基之後會聽誰的？”
“即便是他在登基伊始不會對各位動手，那在往後呢？”
“等到他坐穩了皇位，認為諸位叔伯兄弟失去了作用的時候，會不會對諸位甚至是你們的家族下殺手呢？”
……
靜
死一般的寂靜。
在朱權這番話落下之後，乾清宮陷入了詭異的安靜，淮西諸將們連呼吸都徹底停滯了。
以他們對朱元璋的了解，如果真沒駕崩的話，為了給未來儲君鋪路還真有可能將他們這些人斬儘殺絕。
這一點淮西諸將們絲毫不會懷疑，要不然曾經的李善長和胡惟庸也就不會死了，更加不會牽連上萬人之多了。
而且以他們對那些文官的了解，朱權後麵說的那番話就更加有可能了，畢竟文臣武將在朝堂本來就是天然的對立陣營，雙方從來想的都是壓過對方一頭。
如果有一個由那些文臣教導出來的皇帝登基，文官集團是很難遏製住徹底將他們這些勳貴武將打入深淵心思的。
不僅僅是藍玉等人被朱權的分析震驚到了，牆後的朱元璋三人也同樣被朱權這番分析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朱元璋是震驚於朱權心思玲瓏剔透，他也不過是剛開始生出替朱允炆掃平障礙的心思，竟然如此輕易就被朱權給看穿了。
而湯和以及傅友德真的被震撼到了，原本他們從來沒想過自胡惟庸案之後朱元璋還會有多少殺性，畢竟那些不聽話的勳貴都已經被他殺得差不多了。
再加上如今北方蒙元雖然被藍玉一戰而定，可蒙元畢竟沒有真正被滅，朝廷還是需要強大的武力作為威懾的。
所以他們心中從來沒有想過朱元璋會再次對曾經的老兄弟舉起屠刀，可聽完朱權的分析之後，他們心中便是有了百分百的確定。
尤其是在十幾年前就激流勇退的湯和更是明白，以朱元璋的性格是很有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
朱元璋似乎也意識到兩人心中所思所想，張口想要解釋什麼，但嘖了嘖嘴卻是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實在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而且為了未來帝王不被驕兵悍將掣肘甚至是欺壓，他認為也隻有這樣做才是最合理的。
甚至他認為朱權分析朱允炆即位後的做法也非常符合大明的利益，隻有這樣大明才能真正陷入長治久安、天下太平。
某個瞬間，朱元璋看朱權的眼神變了，變得猶豫了起來。
至於心中對立朱允炆為儲君的想法，更是不知何時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反而是在心裡思考起其他選項來。
當然目前朱元璋的其他選項中仍然不包括朱權，他甚至認為朱權都能做到這般程度，那麼老二、老三甚至是老四恐怕會做得更好。
就在朱元璋心中權衡等明天自己臨朝之後到底是應該選哪一位嫡子繼承大統的時候。
乾清宮中的淮西諸將們終於是從震撼和驚嚇之中回過神來。
依舊是眾人主心骨的藍玉看著朱權開口；“寧王，雖然咱認為你說的都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情，但如果僅僅隻是這些就想讓咱們支持你還是不夠。”
“雖然你說得沒錯，但咱們除了朱允炆也還有其他皇子可以支持，秦王、晉王甚至燕王可都是上位嫡子，相信咱們不管支持誰都恐怕比支持你更加容易吧！”
雖然沒有明說‘你朱權一庶子也敢企圖染指皇位’這種話，但藍玉話裡話外無不是在表達這樣的心思。
朱權的目光從其他勳貴臉上緩緩掃過，心中忍不住嗤笑，麵上卻是無比淡然道：“沒錯！涼國公說的的確沒錯本王隻是一庶子，你們完全可以支持二哥他們任何一人。
可有句話說得好風險越大收獲越大不是嗎？”
“你能給咱們什麼？”藍玉再次緊緊盯著朱權，呼吸再次變得沉重起來；“咱們這些人現在可都是高官厚祿，而且手中還掌握著重兵，不知道寧王還能拿的出什麼來和咱們做交易？”
圖窮匕見。
藍玉終於是將所有人的心裡話徹底挑明，明目張膽地當著朱元璋的麵談起支持朱權上位之後能夠得到什麼好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