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下裴之一襲白衣,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角的那顆朱砂痣如今在月光的映襯下也格外猩紅。
即使離得遠,沈知凝也絕不會忘記裴之的樣貌。
那可是,讓她上輩子恨不得使之挫骨揚灰的男人。
沈知凝自幼便生的好看,又是雲安縣知縣唯一的嫡女,所以這十裡八鄉的男人無不仰慕她的風采,但區區的鄉野村夫沈知凝是瞧不上的。
所以上輩子她憑借著自己驚為天人的容貌,一步步從雲安縣走到了上京,最後成為了整個大慶最尊貴的女人。
萬千殊榮於一身,皇帝什麼都給自己最好的。
隻要沒有裴之這個害人精自己本可以坐享榮華一生。
約莫是裴之當上首輔的第二年吧,無數大臣開始紛紛彈劾自己這個久居深宮的皇後,在他們眼裡,仿佛大慶的敗落都與自己這個妖後有關。
而這裡麵,自然有裴之的手筆
那時的皇帝已經如同傀儡般被他操縱在手心,而這位權利之巔的裴首輔,更是以一己之力逼得宇文淵廢後,隨後便是一杯毒酒送進長春宮毒死她,絲毫不念兄妹情誼。
想起上一世的今天,沈知凝更是驚得麵無血色。
也就是自己私自出府這天,裴之不知從哪得來的消息,竟然早一步攔截住了出城的馬車,更是不顧自己的求情,強行將她押送回府。
沈府一夜燈火通明,沈大人更是氣的揚言要與自己斷絕父女關係。
而她之所以記得那麼清楚,全是托自己這位好表哥裴之的福,那可真是鞭鞭到肉,狠厲的程度不亞於在衙門受刑。
裴之是父親義哥裴太傅的兒子,論親疏,其實半點血緣關係度沾不上。論地位,裴家的地位不知要高出沈家多少。
隻是為了更好準備今年的春試,裴太傅才想起自己還有一位早年間認下的遠方義弟,這才將他唯一的兒子送來這山清水秀的雲安縣修身養性。
但他一進府就不知給父親母親灌了什麼迷魂湯,連府中的下人都對他言聽計從,父親更是把自己的學習托與他照料。
像裴之這樣的世家公子,教起規矩來更是一絲不苟。
所以沈知凝討厭他的緊,不是一分的討厭,是十分。
還沒出記憶中回過神來,那道冷漠的男聲又在身後響起。
“表妹既已站在府門口,為何不進?”
沈知凝沒好氣的在心底裡翻了個白眼,暗暗咒罵了他兩句,卻還是不得不轉過頭對裴之規規矩矩的福了個身。
“表哥先請。”
男人著一身白袍,在月光下竟有淡淡流光溢彩之效,身旁的隨從一襲黑衣,用的也是不錯的衣料,可見裴府實力確實雄厚。
裴之微微點頭,麵上依舊是一片冷漠,連走路甚至都有侍從開道。
一陣風吹過,將男人身上那股帶著雪味的冷冽儘數吹向沈知凝身邊。
沈知凝望著被人群隔開的裴之,瞳孔緊縮,隨後緊了緊衣袖。
這股味道,自己上一世聞過千萬次,即使在生命的最後一刻。
那是專屬於裴之的味道。
還真是,每次都讓自己生厭啊。
看來沈知凝,當真是回到了從前。
沈大人與夫人恩愛幾十年,從未有過通房,自然也就隻有沈知凝這一個女兒。
雖然一直想要把女兒培養成上京那種大家閨秀的樣子,但每每看到女兒因學習禮儀愁悶不已的樣子,沈夫人心軟之下吹吹枕邊風,沈大人也就隻好作罷。
但裴之的到來,倒是讓自己看到了希望。
隨著家丁通傳,隻見這位上京來的裴之公子一身高寒淡漠的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臉不服氣的沈知凝。
“孽女!還不快跪下!”
沈知凝剛踏入廳堂,便聽見自己父親如日中天的一聲暴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