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
寒風冷冽,大雪飄飛。
冰雪覆蓋的官道上,一個個流民縮著脖子,攏著手,瑟瑟前行。
遠遠地望去,那長長的隊伍竟然連綿了上百裡地。
黑壓壓的一片接著一片,猶如這白雪世界裡的一個個黑點,密密麻麻,數之不儘。
“老師,子旭走了。”
一名身穿單薄衣物的書生,表情麻木地衝著邱行知道。
邱行知剛抬起的手在半空中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然後聲音沙啞地道:“我知道了,你們把他好好安葬了吧!”
說完,他繼續將手裡已經所剩無幾的一點乾糧,遞給了一個流民小女孩。
早在半個多月前,邱行知就該跟著胡煦離開雙臨城的。
可就在當晚,他接到了丹霞城自己學生的書信——瘟疫肆虐,屍體成河。
短短八個字,讓邱行知沒時間跟胡煦道彆,就急匆匆地跑去了丹霞城。
隨後,他便看到了一片人間煉獄。
成千上萬的百姓感染了瘟疫,他們劇烈地咳嗽,有的身體滾燙,發燒不止,有的身體抖如篩糠,不停抽搐,但更多的人卻是全身布滿紅疹,全身流膿潰爛,進而活活痛死。
邱行知雖是大儒,但卻不懂醫術。
好在他在士林之中還有聲望,所以立馬召集一些有識之士,請來了大夫。
可隨著第一個大夫被感染,後麵的大夫就怕了。
等到最後,隻要一提起是治療瘟疫,無論他如何懇求,再沒人敢出手相助。
不得已,邱行知隻能跟著這些流民離開了丹霞城,然後他便看到了更加讓他絕望的一幕。
大啟朝廷派出了士兵,以防止瘟疫傳播為名,意欲將所有流民屠殺。
那一晚,太多的人死在了大啟軍人冰冷的長刀之下。
隨後,軍隊將屍體用火焚燒,便向朝廷上了捷報。
類似的一幕接二連三地在瘟疫傳播的幾個大城上演,越來越多的流民無家可歸,被逼無奈之下隻能趕往北方。
“老師,楚王真的會接收這些流民嗎?”
剛才那名書生紅著眼,輕聲問道。
他本是國子監的學生,但為了追隨自己的老師,毅然決然地離開了那個地方。
這一路走來,可謂千辛萬苦,可看著這無數流民,書生迷茫了。
邱行知微微一笑:“會的,隻要我們能夠走到北寧城,楚王一定會接納他們的。”
說這話的時候,邱行知直起了腰,望著北方,依稀間仿佛已經看到了秦軒的那張剛毅的臉龐。
“楚王殿下,你應該會接納流民的吧?!”
邱行知在心裡問自己,但嘴角的苦澀卻隻有他自己才懂。
三天之後,龐大的流民隊伍終於踏進了北寧城地界。
邱行知看著空曠的官道,心裡不由一陣失落。
照道理,北寧城應該早就收到了流民北進的消息,如果秦軒真的願意接納這些流民,應該已經派出了士兵前來迎接。
可眼下,整條官道空無一人,寒風吹過,格外的蕭瑟。
“難道我看錯了他?”
邱行知心裡有些壓抑,但還是咬著牙默默前行。
一個時辰之後,北寧城的城門已然依稀可見,但邱行知心裡的絕望卻在慢慢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