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
平穀縣東十五裡,河西村。
正午,春光宜人。
程安蹲在院子裡的老榆樹下,百無聊賴的捏著土坷垃。
不一會兒,就堆出了一個碗口大的小土包。
又弄了三根木棍兒插在地上。
心中默念……
“安息吧。”
“下輩子投個好胎。”
這時,母親劉氏忽然從廚房探出頭來。
做賊似朝他擺手。
“幺六兒,快來。”
程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到門口。
“咋了娘?”
“小點兒聲,彆讓你奶奶聽見了……”
劉氏從鍋裡夾了一塊兒帶毛的肥肉。
然後用嘴快速吹了幾下,一手捏住他的下巴,猛地懟進嘴裡。
“去吧,找個沒人的地方,彆讓人瞧見了。”
“嗚!”
程安含糊不清的點點頭。
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投喂方式。
輕車熟路的鑽進了房後的草垛裡,然後艱難的吐出那塊肥肉,再小口、小口的咀嚼著……
肥豬肉很油,還很膩。
但程安卻吃得回味無窮,甚至都到了喉嚨裡卻還舍不得咽下去,再從喉嚨裡擠出來,繼續咀嚼。
在這種營養極度匱乏的年代,肥肉就是鄉下人眼裡頂頂好的美食。
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次。
隻因今天是春播的頭一天。
祖母韓氏這才拿出了一小塊珍藏的肥肉,說是要犒勞一下全家人,
不過這個‘全家人’裡,是肯定不包括他和母親的。
就連父親程大山,這個全家出力最多的,也不一定能分到幾口。
程安不知道是不是天下的奶奶都會偏心。
上輩子他才剛出生,就被父母狠心的丟在了孤兒院門口,所以情親這種東西對來他說,就像是孫悟空遇上了奧特曼……
我不認識你,你不屬於我。
所以他很小的時候就懂得了一個道理。
這世上沒誰靠得住,想要活得好,就隻有拚了命的去奮鬥。
二十五歲的時候,他通過多年的勤工儉學,終於順利讀完了研究生。
本以為今後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他也能像許多人一樣,找個不高不低的工作,再娶個普通溫柔的妻子,無風無浪的過完一生。
奈何老天總喜歡捉弄苦命人。
下班回家的路上,他遇見了一個醉酒狂飆的女司機,都沒來得及說句遺言,便和這個世界徹底訣彆!
等再睜開眼時。
他不僅有了一個新的身份,還擁有了一對對他關懷備至的父母,並在一起生活了八年之久。
……
飯桌上。
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坐好。
祖母韓氏微微點頭,示意可以吃飯了。
大家這才敢伸手去拿屬於自己的那份兒。
男人乾活兒辛苦,餓肚子是肯定不行的,所以每人兩個黍米餅子,外加一大碗黍米稀飯。
女人和孩子沒資格吃餅,隻能喝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