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若的眼神中滿是期待，她的眼睛紅腫，嘴角微微顫抖，看起來很緊張。
夏檸表麵上看著平靜，但黑暗中的手卻出賣她，她捏著衣角，沒有一刻放鬆。
許溫嘴角上揚，輕輕一笑，他的笑容很溫暖，像陽光。
“謝謝你們的喜歡，但對不起，我現在完全不想談戀愛，你們不用再考慮我了。”
技巧？
話術？
這些東西全都被許溫拋在腦後，他第一次摘下麵具，說出內心最真實的話。
許溫的腦海中浮現出曾經兩次印象深刻的告白場景。
第一次是重生前，顧星若和他說：“你不是缺錢嗎？我每個月給你一萬，當我男朋友。”
他當時的選擇是直接同意，拿著每個月一萬和各種禮物，陪大小姐吃喝玩樂。
第二次是重生後，顧星若說著相同的話，許溫還沒反應過來什麼情況，就被迫做出反應。
他憑借曾經的職業習慣，想都沒想就說出綠茶發言：“我們可以先做朋友，談戀愛的事情我打算上大學再考慮。”
這就好像刻在他的靈魂之中，不需要思考就能直接說出口。
現在是第三次，這次不僅有顧星若，還有一直暗戀他的夏檸。
他終於不用在說妥協的話，而是乾脆利落的拒絕。
當說出那句話後，他就好像真的回到十八歲的自己身邊。
重新看著那個懦弱、自卑的自己。
然後在他麵臨選擇的時候和他說：“不要答應。”
許溫在此刻終於明白。
他重生後需要治愈和彌補的不僅僅隻有母親和妹妹。
同時還有他自己。
那個在十八歲時做出錯誤選擇的自己。
再被許溫拒絕後，兩女給出截然不同的反應。
顧星若原本止住的眼淚再一次流淌下來，她嘴角抽動的更厲害，好像下一秒又要嚎啕大哭。
夏檸先是短暫的低頭，等再抬起頭的時候，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她率先開口道：“我會等你，等到你想談戀愛那一天，在這之前，我們先做朋友。”
如此備胎發言，就連許溫都完全沒想到。
他也不明白，夏檸到底是為什麼會對他有這麼深的感情。
這怎麼還說不通了呢？
“你們都應該有更好的未來，去看更多的風景，遇見更好的人，去更遠的地方。”許溫苦口婆心。
他記得夏檸跟他說過，她想去看看世界，或許這樣會有點作用。
“我，我也會等你！你現在不答應沒關係，反正我都失敗那麼多次，大不了再來一次！”沒等夏檸說什麼，顧星若也跟著說道。
她微微啜泣著，語氣也有些沙啞。
大小姐雖然很傷心，但她還是喜歡許溫，她不想被丟在這裡。
“你？”夏檸環抱雙臂：“你也就是嘴上說說，根本不可能等他。”
顧星若沒等來許溫的回複，等來的反而是質問。
她剛想反駁，但夏檸又繼續說道：“你覺得你爸會同意你們在一起嗎？”
“如果你們非要在一起，他萬一要傷害許溫的家人怎麼辦？”
“就算他同意，難道他以後就不會刁難許溫嗎？你能保護他嗎？”
她接二連三的問題直接打顧星若一個措手不及。
這些問題本來就一直困擾著她，她也沒想好，不過在努力。
她覺得在未來，隻要兩個人一直在一起，就什麼事情都能解決。
但現在突然有人站出來質問她，她根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夏檸看到身旁呆住的顧星若，不禁佩服起母親的判斷，看來每一條都說的非常準。
不過這還不算完，她決定最後補上一刀：“我記得李老師找你談話，問你不學習怎麼考大學，你說以後出國留學。”
李娜當時也是好心。
顧星若家裡是有錢不假，就算什麼都不做，也有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但她身為老師，自然心裡有那麼一份責任，不想看著顧星若每天虛度光陰。
李娜決定嘗試一下，看能不能說服她，至少彆上課睡覺，配合交一下作業。
結果完全沒用，顧星若根本不聽。
這一幕恰巧被去辦公室送作業的夏檸聽到，她當時隻是覺得好玩，想著老師沒事費力勸一個富二代乾嘛？
她一個月的零花錢可能比老師一年的工資都高，老師完全沒必要為她操心。
夏檸也沒想到，無意中記下的事情，竟然會在這裡派上用場。
“許溫肯定會留在國內，你難道打算出國去等他嗎？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她繼續質問道。
顧星若也回憶起那件事。
她當時隻是覺得老師囉嗦，隨口敷衍，完全沒想去國外。
麵對諸多質問，大小姐一開始還想解釋，但她突然反應過來，她憑什麼和夏檸解釋？
據說當人的眼淚流乾，就是腦袋裡麵的水全都流出去的時候，智商會重新占領高地。
她看向許溫，語氣認真：“我會等你，我也會留在國內，我知道我的家庭狀況可能會讓你很有壓力，但我會解決。”
顧星若也忘記是誰和她說過，不要陷入自證陷阱，大概是曹亞男說的。
是誰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意識到自己根本不需要去和夏檸解釋這些問題。
隻要讓許溫相信她就足夠了。
畢竟現在她雖然告白失敗。
但那個姓夏的也沒成功啊！
大小姐又重新燃起希望。
許溫聽著這一個兩個的發言，一時間也有些苦惱。
他擅長應對的隻是那些來他這裡消費的女人，而不是這些病入膏肓的戀愛腦。
最後他隻好再次苦口婆心的勸道：“顧星若，按照你的成績，肯定還是出國留學更好，這是你爸爸的安排吧？聽他的肯定沒錯。”
說完一個，他又看向另一個：“夏檸，你不是說你想去看看世界？四處去看看吧，甚至你也可以出國留學，去看看不同的風景。”
都走吧，都走吧，最好全去出國留學。
許溫現在就這一個想法。
他感覺自己不像是一個被他們喜歡的人，反倒是像為他們規劃未來方向的報考老師。
前麵明明有更精彩的生活等著這兩位大小姐，乾嘛非要纏著他不放？
“好，我會去更遠的地方看看，但我相信更遠的地方也一定有你。”夏檸並未反駁許溫的說法，而是再一次隱晦告白。
“嗯，要是我也能走那麼遠的話，到時候我們在做朋友吧。”許溫說著永遠無法完成的約定。
他哪裡都不打算去，隻想一直守在媽媽和妹妹身邊。
“嗯，一言為定。”夏檸說完後，便轉身匆匆離開。
她其實有些羨慕顧星若，說哭就能哭出來，她的眼睛也有些酸，但卻根本哭不出來。
白半夏見閨蜜終於退回來，略微鬆口氣，她拍拍夏檸肩膀：“走，咱們出去玩去，在這待著乾嘛？”
她其實也沒想到，最後的結果是許溫一個都沒選。
不過這樣更好。
既然夏檸已經被拒絕，她就能勸她遠離壞男人，不要繼續深陷泥潭當中。
最好顧星若一會兒直接霸王硬上弓，強硬拿下許溫，她就再也不用煩惱。
“嗯。”夏檸點頭答應。
她知道自己該離開了，就算繼續留在這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至於顧星若？
按照許溫剛才強硬的態度，兩人也不會再發生任何事情。
公園中又隻剩下的顧星若和許溫。
夏檸明明已經離開，但大小姐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她一開始害怕的是對的，她真的失敗了。
“你真的想讓我出國留學嗎？”她忍不住詢問道。
就算是她再一往無前，當聽到那些傷人的話後，還是會忍不住會動搖。
許溫依舊麵帶微笑：“這是你最好的選擇，永遠不要把愛情放在前途前麵。”
顧星若感覺自己的心一抽一抽的疼痛，她低著頭，小聲嘀咕：“你真的不考慮我一下嗎？過了我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她很喜歡許溫。
但她同樣對他有些小埋怨。
自己明明這麼喜歡，為什麼他還是像一塊石頭一樣，完全不動搖。
許溫並未在意大小姐的自言自語：“其實我沒你想的那麼好，彆總是鑽牛角尖，多往前看看。”
顧星若很傷心，她好想說，你就是這麼好，你怎麼就不好了？
但她知道，現在糾結這個問題沒有任何意義。
她隻能主動換個話題：“那我們還去吃燒烤嗎？”
要是能恢複成和平常一樣的日常，她也接受。
“不了，時候不早，我們都早點回去吧。”
許溫微笑著拒絕。
“好吧。”顧星若的語氣更低了。
今天不僅表白失敗，就連燒烤都泡湯。
“那我先走了，你一個人路上小心。”許溫臨走前最後關心道。
“好吧。”她依舊是那兩個字，除此之外，她什麼都不想說。
許溫揮揮手，朝著來時的路往回走，把顧星若留在原地。
他走出很遠，大小姐也沒再跟上。
許溫抬頭望天，看著那一輪滿月。
今晚月色很美，是真的很美，沒有任何其他含義。
他腳步輕快，從未感覺有如此輕鬆過。
麵具戴在臉上久了就脫不下來，他都快忘記真正的自己是什麼樣子。
他的身體雖然重生回十八歲，但靈魂卻好像永遠停留在三十歲，再也找不回曾經的自己。
許溫明白，年少的他永遠找不回來，但這並不妨礙他和過去做個告彆。
今天他真正做出完全不同的選擇，走上一條全新的路。
這個夜晚，他燒毀了所有的記憶，從此夢就透明了。
這個夜晚，他扔掉了所有的昨天，從此腳步就輕盈了。
他的時間不再停滯。
許溫終於迎來了自己的十九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