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等了。”遲雙海輕輕頷首。
他妝麵又細化了些,眼線延伸出來,畫了根桃花枝,還點了幾片桃花瓣。段青深拿出相機,順便看了眼他助理。
梁助理不知是為表忠心還是如何,不卑不亢直勾勾地也盯著段青深。
段青深沒跟他在半空用視線搞魔法衝擊,他要去拍攝了,遲雙海已經站到白幕布裡。
“醒醒,來布光。”
“噢!”
拍攝的時候段青深明白了,為什麼跟遲雙海明確講了自己不擅長人像的時候,他並不介意。
因為遲雙海是個熟練的模特,完全不需要攝影師指導動作,他需要的隻是懂得光影和會布光以及控製風扇的人。
攝影棚裡放著音樂,遲雙海明確知道自己哪個角度更好看,但也沒忘了拍攝重心是賣衣服。展示背麵的時候因為他頭發太長,跟助理要了根簪子。
可遲雙海手法不太純熟,轉了兩個角度,都還剩個發尾耷拉著。
梁願醒就站在燈下,和他很近,下意識上前一步:“我幫你吧。”
他妹妹常在家做簪子,還有發夾頭飾之類的,因為好奇過妹妹是怎麼一個筷子擰兩把就穩穩插好頭發,所以學了一下。
沒承想遲雙海倏然變了臉色,冷冷說了句:“不用,彆碰我。”
同時他向側邊挪了一步,距離恰好是梁願醒走的一步。其中的嫌棄簡直要具象化了,梁願醒尷尬地僵在原地。
他不知道說什麼好,解釋一下自己沒任何惡意?他隻是想幫他把發尾塞進去而已。
棚裡的幾個助理拍攝的時候都在各忙各的,回消息或整理飾品。
一時間攝影棚裡隻剩下音樂聲,偏偏那還是一首慵懶又隨性的曲子,和當下緊繃的氛圍格格不入。
“抱歉,遲老板。”段青深拿著相機,平靜地說,“醒醒沒彆的意思,你頭發不如直接往前放吧,盤起來會有一小片影子。”
梁願醒趕緊也接了句“抱歉”,聲音有點小,他不確定遲雙海有沒有聽見。
“好的。”遲雙海迅速調整好,將簪子遞回給助理,繼續正常拍攝。
棚內換了幾套衣服拍完,剛好外麵天色也暗了。因為底片全給,段青深直接把儲存卡交給遲雙海的助理:“麻煩您全部導出去之後清空一下卡,然後我們出去拍夜景。”
段青深態度還是禮貌的,但等遲雙海帶了些歉意提出請大家一起吃晚飯的時候,段青深微笑著拒絕了。
“謝謝,但我有點社恐,還是跟我助理單獨吃。”段青深徑直去拿外套,沒給遲雙海任何商量的餘地,“我們差不多一個半小時後回來。”
今年北京入秋入得很早,人行道上有路過的人抱怨著“去年這個時候鼓鼓勁還能穿裙子的”。
梁願醒倆手揣兜,在風裡瑟縮著脖子:“你根本不社恐吧,就是不想跟他們吃飯吧。”
“從哪兒看出我不社恐的?”段青深邊說邊把一直搭在臂彎的外套遞給他,“穿上。”
梁願醒搖頭:“我不穿,不冷。”
又說:“你拉倒吧,哪個社恐跟彆人見第二次麵就躺一張床上的。”
“哎你……”段青深哭笑不得,回船轉舵,“你穿上,還得走一截。”
“可你不就挨凍了嘛。”梁願醒皺眉,兩隻手還是揣在口袋,“你就穿了件t恤。”
段青深:“我三十,正是挨凍的年紀。”
梁願醒無語:“這個事兒能過去嗎?”
“能啊,你等我三十一的。”
“……”梁願醒笑著翻了個白眼給他。
“好了,聽話。”段青深說,“穿上我以後都不說了。”
梁願醒伸出手,穿上了。外套尺碼大了些,裹住衛衣剛剛好。
“拉鏈。”段青深說。
“拉上了拉上了。”
他們是朝著一家披薩店走的,不遠不近的距離,用不著打車,走也要走上一小陣。
等紅燈的時候段青深說:“那個遲老板,他可能隻是一些下意識反應。”
“什麼?”梁願醒看過來,“哦,你說那個啊,沒事,我……我大概是讓他感覺不舒服了。”
他還是有些自責,也很後悔。
“不是的。”段青深說,“他當時是一種本能反應,應該是對陌生人的觸碰行為很抗拒。你不用放在心上。”
可能還有些不愉快的回憶,觸發應激反應,段青深沒多猜測。
梁願醒點頭:“好。”
其實他能明白段青深的意思。人在外地,北京那麼大,而且接下來銜接夜景拍攝,怎麼都是和對方一起對付吃一口最方便。
段青深就是不滿遲雙海的態度,可下午那事真論起來,自己和遲雙海其實都不算錯。
自己沒有惡意,遲雙海是本能抗拒。按理說是件小事,打個哈哈也就過去了。
可坐在一起吃飯的話,梁願醒必然吃得不舒服,所以段青深選擇護短,無理由的偏愛。
想到這兒,梁願醒偏頭跟他笑笑,又往他身邊邁一步,沒什麼意義地歪著身子撞了下他胳膊。
段青深想拍拍他腦袋,手抬到他肩膀的位置時又停頓,轉而去整理了下他外套肩膀。肩線有些後移,段青深把它往前拎了拎。
“你衣服太大了。”梁願醒說,“我之前覺得我們倆身材差不多,結果還是你尺碼大一點。”
“嗯。”段青深點點頭,他大約比梁願醒高5公分,“晚上請你吃飯,長長身體。”
紅燈結束了,他們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