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以來,小團子做的夢斷斷續續,可每次都能接上,始終都是那本古早狗血文的情節。
如果是大人做這樣的夢,多多少少能意識到不對勁的端倪,可竹竹懵懵的,就算到了夢中,也隻能做一個吃瓜寶寶。
上一回的夢,演的是“球”出生了,“球媽媽”好高興,跟個話癆似的圍著她轉。而這一回,則演到“球”丟了之後的情節。
原劇情中,原女主遭遇一場可怕的車禍,生死關頭奄奄一息,家中徹底亂了,也因此,給了壞人可乘之機,帶走她的女兒。原女主的家人不是沒有找過,然而人海茫茫,想要找到孩子,幾乎是大海撈針。等到原女主蘇醒,崽崽已經丟了整整兩個月,原女主的家人話到嘴邊,發現她竟失憶,便隱瞞了這一切。
原文以原女主紀凝的視角呈現,因此往後幾年的劇情,對於失蹤崽崽的處境,隻是一筆帶過。
而紀凝自己的日子,也並不好過。她原本肆意灑脫的性子,因一場意外,被家中長輩操控著強行回到所謂正軌,然而人的性子是很難轉變的,在這些日日夜夜裡,原女主活得像一個扯線木偶,起初因身體原因,一切隻為了活著,無暇顧及太多。
等到慢慢地,她意識到自己失去了自我,開始抗爭,卻無能為力。
這是一本古早虐文,原作者早早給出了崽崽的結局。崽崽成了搖錢樹,被拐走她的家庭送去參加一檔綜藝。在綜藝先導片中,意外發生,山清水秀的郊外,她落了單,失足掉落水庫,結束短暫的一生。
等到紀凝無意間驚喜地發現崽崽的存在時,得到的已經是她的死訊。由那之後,從前沒心沒肺的紀凝活在心痛懊悔中,長此與往,積鬱成疾,在兩年後離世。
到了原劇情的後半段,夢境籠罩在悲傷的情緒中。
情節又到了原男主那邊,同樣悲慘——
“嘖。你姨也是真小氣,小孩兒都給她閨女提裙子了,連個紅包都不舍得給。酒席也摳,就沒看見幾道上台麵的菜……”
“吱”地開門聲響起,奶奶邊進屋邊抱怨,秦美蘭不好頂嘴,卻又因為自己娘家人被抱怨心頭不痛快,用力地砸了門。
小團子驟然從睡夢中驚醒。
額頭沁出冷汗。
竹竹睡得迷糊,用小肉手揉了揉眼睛。
濕漉漉的。
……
白家二女兒和遠航集團的獨子聯姻,辦得盛大轟動。
紀凝到場,進了宴會廳,遠遠看見傅明亞。傅明亞站起來時,被身旁舉著高腳杯的女士擋住去路,寒暄一番,餘光裡女兒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紀凝失憶後,從未參與出席過這樣的場合,可一些記憶卻仿佛早就已經刻在腦海裡。
沒有絲毫的不適應,她從容穿梭於人群,偶爾見有人盯著自己看,就抬起眸,直到對方微笑示意,她便也禮貌回一個笑容。
“那位是?”
“應該是明亞的女兒,上一次見她,還是高中暑假回國。”
開口的,算半個知情人。
依稀記得,那一天,紀凝一襲湖綠色高定禮服,裙擺搖曳,栗色長發散落在纖細雙肩,明豔耀眼。
傅明亞叮囑她務必優雅,紀凝低眉順眼,做了個欠身的動作,傅明亞臉色微變,隨即見她,幼稚地做了個鬼臉。
十七八歲的小少女,叛逆得很。
那不是漂亮的鬼臉,像是寫著能奈我何,生動頑劣。
和現在不像。
能看得出來是同一個人,但一點兒都不像。
在這個圈子裡,與紀凝相熟的人並不多。
十幾歲時,還在上中學的她,被送出國留學,多年後歸國,可人人都知道,傅明亞並不喜歡帶自己的女兒出入這樣的場合。有傳言,那是因為傅董的女兒性格單純,而所謂名媛圈的交際到底複雜,但也有人說,傅明亞的千金性子乖張、無法無天,而她自己同樣強勢,母女相見,無疑是火星撞地球,才從不在同一場合出現。
亞亭集團的創始人是傅明亞與紀國亭夫婦。這麼多年,傅明亞單槍匹馬,紀國亭做的始終是富貴閒人。原以為他們的女兒也會隨了父親,遠離這個圈子。卻沒想到,四年前,傅明亞將唯一的千金推出來與敖家聯姻。
本來都已經商量得差不多了,後來怎麼取消的,沒有人知道,隻聽說兩家從此再無往來。
傅明亞的家事,從不對外言說。
她的千金很神秘,就連與她稱得上發小的白卉,也對她的近況一無所知。
隻不過,白家二小姐到底是麵子大,居然能請得動她,來參加這場婚禮。
“是凝凝嗎?”清脆的聲音響起。
紀凝轉頭,看見一個氣質出眾的漂亮女生。
對於紀家上下而言,失憶似乎是一個秘密。在出席這場婚禮前,傅明亞叮囑過,這事兒不必向外人提起。
紀凝琢磨著,外人也不是傻,看著她茫然的眼神,還能猜不出來嗎?
“還真是你!這麼多年不見,我都認不出你了。”漂亮女生驚喜道。
紀凝:“我也是!”
漂亮女生驚喜地挽上她的臂彎,拉她坐到他們這一桌。
紀凝:……
混過去了?
酒桌上,一張張陌生麵孔。他們的交談熱絡非凡,觥籌交錯間,話題卻不走心,疏離又表麵,明眼人看得出來一個個都是塑料兄弟與塑料姐妹。
失憶人也能看得出。
不過,像是什麼限量款包包、環球旅行以及畫展之類的話題,失憶的人,也能接得上話。
傅明亞不動聲色的視線始終追隨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