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竹啥也不懂,眨巴著眼睛看他們在不高興些什麼。
愁眉苦臉,氣呼呼的。
工作人員們也不笑了。
突然接到整改通知,換了新的主題與立意,全組人加班加點,綜藝導演動用自己在娛樂圈中的全部人脈,請到這麼多“人物”,才總算保全了這檔節目。
隻是,新的主題,就意味著新的挑戰。
和上一季與小屁孩兒打交道不同,這一次他們麵對的明星嘉賓,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出了名的難搞。
而更讓人頭大的是,節目主題是修複情感,來的嘉賓和他們的搭子,目前都不對付。
“搭著夥來……也就是說,雙倍難纏。”有人悄悄嘀咕。
節目錄製是很簡單的,幾段自我介紹,再拍幾段嘉賓之間的互動。
小素人竹竹沒這麼多“戲份”,一整天時間,幾乎都在放空、吃瓜以及吃盒飯中度過。
原劇情中,她的離世太可怕啦,小團子便不敢懈怠,直到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太陽都快下山。
“今天先導片的錄製,就到這裡。”綜藝導演說。
小團子眨了眨眼。
她還活著呀。
隻要活著,堅持到節目正式錄製的時候——
就可以見到媽媽了嗎?
導演道謝:“那麼就辛苦大家了,謝謝!”
嘉賓們臭臉迎人,鴉雀無聲。
隻有竹竹與畫風不符。
崽崽清脆的小奶音回蕩在山穀,禮貌地說:“不客氣。”
導演感動臉。
誰說她是苦瓜娃娃,這分明是暖心的小甜寶啊!
……
夜深了,紀凝屋裡的燈還亮著,從門縫透出光亮。
紀國亭敲了敲門。
“爸?”房門打開,紀凝看了紀國亭一眼,視線又越過他往後。
在這個家裡,傅明亞素來說一不二,紀國亭的性格要較為溫潤,可父女之間的感情,也算不上多深。
失憶後的紀凝,能明確感受到紀家的親子關係、夫妻關係是不健康的,可往前回溯卻也分析不出個所以然。
“彆找了。”紀國亭笑著說,“你媽沒來,就咱們說會兒話。”
紀凝的房間很大,多被衣帽間占據,再隔出一塊休息區域。起初,休息區域被她打理得天馬行空,像是有心與這套彆墅優雅的中式風格作對,怎麼古怪就怎麼來。
後來她失憶,他們隨手處理了大部分曾經的痕跡,隻剩下角落那張軟趴趴的沙發。
這是紀凝當年直接向海外一位小眾設計師訂購的,費時費力地運回國內,看起來奇形怪狀,沒少讓傅明亞皺眉,然而此時,紀國亭坐上去,整個人被包裹下陷,意外舒適。
“在忙什麼?”紀國亭問。
書桌上,紀凝整理出一些從前的畢業照、課本等等。
“好奇怪,這麼大的抽屜,以前的東西寥寥無幾。”
“爸,我都沒同學錄什麼的嗎?”
那天,紀凝與白卉見了一麵。
看得出來,她倆交情不深,可諷刺的是,白卉似乎成了唯一一個,願意對她說實話的人。
隻是太多的隱情,白卉同樣同樣說不出所以然。
回到家後,紀凝沒有閒著。
她著重鎖定在成年後的那些年,然而什麼都想不起來,甚至連閃回於腦海的記憶碎片都是空白的,便隻能迂回側麵地追尋答案,試圖向每一個了解自己過去的人求證些什麼。
“凝凝。”紀國亭說,“有一點,你媽媽是對的。沉湎過去有意義嗎?那隻會讓你浪費現在的時間而已。”
紀國亭輕歎一口氣。
“爸知道,被蒙在鼓裡的滋味不好受。”
“其實沒什麼的,每個人都經曆過青春期,那是你最叛逆的時候。雞毛蒜皮的小事一籮筐,沒有告訴你,是沒有必要。”
紀凝不解地抬起頭。
“在你特彆小的時候,寫過一篇老師布置的命題作文,題目是時間。你寫著,因為好奇,試過數著時間。你卡著點兒,從一秒數到六十秒,從一分數到六十分,數得專注,直到很久之後,才停下來。”
紀凝聽得很認真:“數困了嗎?”
“不是。”紀國亭失笑,“你忽然發現,數時間太沒勁了。每數一秒,就浪費一秒,還不如用這時間來做更有意義的事,比如珍惜眼前。”
“凝凝,當時你才十歲,就已經懂得這個道理。現在長大了,怎麼還越活越回去了?”
屋裡的機械落地鐘,藝術感十足,儼然是傅明亞的品味。
指針走得不急不緩,如時間流轉的見證者。
分秒流逝,最該珍惜的,或許的確是當下。
這一天,她聽進去了父親的話。
回國本來就是為了白卉的婚禮,婚禮已經結束,周遭的聲音紛紛擾擾,卻沒有她想聽見的答案。
紀國亭離開房間時,留下她返程機票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