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銷社的廣播裡傳出嘹亮的歌聲:“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
道路兩旁是低矮的民國老建築,牆上刷著大紅標語“知識青年到農村去,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許清歡兩條腿倒騰得飛快,身後的青年幾步追上來,攔在她的身前。
“清歡,你誤會了,我和漫漫什麼都沒有,是非常純潔的革命友誼!”
青年一米八零的個子,時興的三七分頭,露出寬廣的額頭,白色的確良襯衫,草綠色軍褲,站在許清歡跟前,垂著頭,眼裡是無儘的悔意和深沉的愛戀。
“什麼都沒有?革命友誼?自從她回來之後,你們哪周沒有見過次麵?
她不知道永安百貨在哪裡,找你帶她去,你們一起逛商場;她說她從來沒有看過電影,不知道電影院長啥樣兒,你們一起去看電影;
她說她想吃國營飯店的紅燒肉,小時候聽人說,饞得流口水,你單獨請她吃紅燒肉。”
許清歡嘲諷地看著青年,“蔣承旭,你也不怕被人舉報你們搞破鞋!”
三天前,許清歡還是二十一世紀二十四小時連軸轉圓滿完成三台手術的許大神醫,手術剛剛完成,她一頭栽下手術台。
救了彆人,嘎了自己。
可能救人太多,功德無量,許清歡穿到了閨蜜寫的一本年代文書裡,一個和70年代時代背景九成九相似,大人物不儘相同的平行世界。
現在是一九七四年七月十日,地點華國申市。
這年頭,合法夫妻走在大路上都不敢挨得太近,這兩人看個電影居然頭枕著肩。
蔣承旭的臉色一變,“清歡,我是你未婚夫,她是你堂妹,我才會對她特殊一點,我隻是把她當作妹妹而已。”
許清歡看到身後追上來的人,瞬間就沒了說話的念頭,她轉身就走,蔣承旭再次攔了她一把。
許漫漫已經衝到了她跟前,兩條大麻花辮,一身白色的布拉吉,小牛皮鞋,兩人站一塊還挺登對。
先看蔣承旭一眼,然後才道,
“姐,你真的誤會我和承旭哥了,今天這場電影,承旭哥本來是打算請你的,票都買了,結果你說要和同學去看,一張電影票兩毛錢,總不能浪費了吧?”
這理由多麼地無懈可擊。
在這個工人月工資隻有二三十塊錢,一斤大米憑糧票一毛八分錢,普遍吃不飽穿不暖的年代,四毛錢是一筆巨款了。
“這麼說,就是我的不是咯!”
蔣承旭忙搖頭,“清歡,你不要鑽牛角尖,我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保證以後會和所有女同誌都保持距離,再也不和許漫漫單獨出去。”
先還是漫漫,現在變成了許漫漫。
許漫漫一臉的受傷和不可置信,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承旭哥,我做錯了什麼,你就這樣嫌棄我?”
蔣承旭看她一眼,眼底也有幾分不忍,卻依然彆過了頭。
今天這場電影《白毛女》他看過一遍了,看的時候覺得有些沒意思,就眯了一會兒,黃粱一夢,他醒過來,簡直覺得不可思議。
夢裡,他許清歡結了婚,婚後一直沒有孩子,後來改革開放,他想要一個孩子,那時候他也算是功成名就,許清歡在家當全職太太,他便和一直糾纏他的許漫漫上了床。
很快,被他的母親發現了,他母親還沒來得及將許漫漫趕走,許清歡就知道了,堅決和他離了婚。
婚後,許清歡重新走進社會,她一路披荊斬棘,竟然創建了一個不小的商業王國。
他雖然沒有和許漫漫斷掉,但也沒有和她結婚,而是娶了陸念瑛。
而他和許清歡結婚多年,沒有孩子的原因是有人在她的食物裡下了藥。
陸念瑛為他生下一個兒子,外人看來,他娶了門當戶對的妻子,事業有成,家庭美滿,還有個對他死心塌地的外室,唯有他知道,他一直意難平。
許清歡是他一生的遺憾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