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這麼叫我。
這句話並未出口,但從那陰森危險的咒靈背後長出來的刺鞭,早已粗暴探出——
金發少年從未被造訪的喉嚨口裡侵入了不速之客。
刺鞭用力地摩擦過上顎,劃破了內壁,血腥蔓延。
被迫張開口腔。
每一處都染上了氣味。
屬於外來者的氣息不容抗拒地占據了這片領地,壓得他的唇舌無法動彈,堵住他所有出聲的可能。
似乎有一種錯覺——
眼前的漂亮咒靈脫下了他漂亮的皮囊,鑽出了一隻憑本能行事的野獸。
下一瞬,層疊的雲霧被撥開,懸掛在高空上的烈日再無遮擋。
日光變灼,落在他身上。
雖如今的他不至於被陽光灼傷,但還是自本能地厭惡著散落下來的溫暖的、明亮的光線。
他眸色一深。
驀然左臂膨脹成了一條怪物似的肉臂,急速竄出。
末端的森利獠牙,毫不留情地咬住了少年的脖頸。
隨即將獵物拖進那暗無天日的一處山腰洞穴,肆意享用。
無慘的食譜,本該是與宿儺相同,等於同類相喰。
可無慘轉生成了咒靈,食譜上的同類即成了咒靈。
他不該對人類有食欲。
可,式神使……
一向是個例外。
特級咒靈正處在極度憤怒之下,失控地用牙齒去捕獲、刺入。
洞穴中寂靜,卻也不寂靜。
一切細微的聲響,在這裡都會被無限放大,難免讓人心驚肉跳。
“……無慘,想起來了嗎?那個時候的你。”
金發少年在重生了,他輕笑著,伸出了指尖。
白皙的指尖與對方那黑色微卷的發尾碰了一碰。
“想起來以往的你,是那麼狼狽、倉皇,窘迫。”
“你知道,你並不弱小,卻在那些人手上死了一次。”
“真難堪呀。”
“砰——!”
霎時,特級咒靈那凶狠的刺鞭伸出,穿透了金發少年他不安分的掌心。
直接將那隻手釘在了石牆上。
鬼舞辻無慘抬起了頭,血液已將他的唇染得殷紅。
蒼白的臉、猩紅的唇,濃鬱的氣味在兩人之間彌散。
那雙玫紅的眼裡燃燒著怒火。
他在憤怒。
憤怒於自己被其他人看到了那不堪的一麵。
更厭惡式神使如此這般嘲弄著他被那一群鬼殺隊擊敗的事實。
他,怎麼敢?!
誠然,式神使是不死的,但鬼舞辻無慘從不認命。
他必定會用儘一切方法,讓對方嘗到後悔的滋味!
家入裕樹稍一用力,將自己的手掌從那“武器”的禁錮上掙脫了出來。
無慘的眸光浮出了嘲弄。
他等待著式神使毫無作用的反擊。
但事實卻並非如此。
金發少年伸出了雙臂,隨著他的動作,勾住了無慘的脖頸。
頭發末端那一截金色的狼尾在空中搖曳。
“……”
無慘一愣。
那一猝不及防地撞入自己懷裡的人類軀體是溫暖的。
即便他是咒靈,也能無比清晰地感知到這一點。
耳邊隨即鑽入了對方的輕笑聲。
極度悅耳的音色,輕柔的語調,仿若注入了生命力。
羽毛尖兒似的一下又一下,緩慢搔弄無慘的耳道。
“但,那又如何呢?”
他說:“過往已然是過往。”
“無慘——”
他親昵地叫著。
“我即是‘不死’,而你,我的式神。這一次,除非我想,否則,無慘也會是永生不死的存在。”
“所以無須害怕,無慘。”
“因為死亡,不再是我們的終點。”
少年鬆開了對方,後退了些許,他與他召喚出來的咒靈四目相對。
隨後他捧起了這個蒼白又豔麗,暴戾又膽小的男人的臉頰,雙眸暗沉。
家入裕樹笑了,弧度愈來愈大,他說道:“現在是,我與你的未來。”
在窄小陰暗的洞穴裡,他們的距離很近,而又是這個姿勢,仿若呼吸都在交纏。
無慘好似又回到了地獄,而這一次,卻有人結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