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了出去,柳莊震驚。
千年柳樹化形了!
“這豈不是妖邪?”有村民說。
“當年劍俠大人說,此樹有靈,可見柳靈並非邪祟。”村長說,“我聽聞近來馬池鎮境內有妖邪出沒,柳靈守護我們村莊千年之久,若有加害之心,豈能等到如今?”
“莫非是妖邪盯上了我們,柳靈大人庇護一方,為免我們遭遇橫禍,於是顯形,與那妖邪一戰?”村長的小孫子陳元方說,年不過十三歲,卻是想的通透,“所以柳靈爺爺回來時,才一身的傷口,都流血了!”
“原來是這樣嗎?”村民不安的情緒剛穩定下來,又有人感到恐懼:“可柳靈庇護村莊千年,從未聽聞他如此受傷,豈非這次遭遇的妖邪厲害非常,柳靈大人是否能平安歸來?”
一語既出,眾人又擔憂起來。
“多說無益,我們都是凡人,如何與妖邪爭鬥?”村長憂心道,“還是等待柳靈大人歸來吧。”
足足等了一日,柳靈也未曾歸來。
倒是深夜時分,柳莊等來了兩個外來客,一老一小,衣著樸素,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敢在馬池鎮妖邪出沒的現今隨性趕路,想必定非凡人。
來人正是謝玄和白澤。
村長以禮待客,將兩人請到家中,茅簷低舍,苦茶油燈。謝玄聽了村長一翻說辭,拽了木杖就要出門,“照你這般說法,恐怕此柳未必是那作亂妖邪的對手。徒兒,走,隨為師斬妖除魔去!”
“得嘞!”白澤從木板凳上跳了下來,隨著謝玄推門而去。
“老爺爺,一定要將柳靈爺爺平安帶回來啊!”陳元方抱著門框,對兩人步入夜色的背影喊道。
“安心啦!”白澤頭也不回地揮手。
“我說老爺子,柳莊村口的老柳樹,千年方才化形,這資質,未免也太差了點吧?”走出村口,白澤看著柳樹當初所在的樹坑,周圍圍了一圈青石板,祭祀用的香壇裡還有三根未燃儘的細香,顯然方才村長又為柳靈祈福了。
“資質是愚鈍了些,可難得有一棵善心。”謝玄說,“不過十年前那劍俠能在樹下悟出一柳千劍的劍意,想必這柳樹有幾分能耐,真可謂天道酬勤啊。”
“那你說,修道之人,天分重要,還是勤奮重要呢?”白澤問,“何者可至天道頂峰?”
“吾非朽才,不知無天分如何修道。”謝玄摘下葫蘆,喝了口酒,“你這個問題,我怕是無法回答。”
“要我說,還是天分重要。”白澤抱著頭,夜風吹拂他濃密的黑發,看著漫天星河,“天道十九,未有過人天賦,如何抓住那一線天機,以證大道?”
“那是你沒見過這九州大地上,還有百年難得一遇的蠢材,也能搏得劍仙之名。”謝玄說,“要我說,兩者皆可登臨天道頂峰,隻是道路不同罷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趕路,前往柳莊附近的那條渡河。
謝玄能感應到,那裡妖氣縱橫,狂邪如斯。
……
柳莊渡河。
兩道身影踩著渡河淺灘對峙,針鋒相對。
十丈之外,就是十年前,用七七四十九天在柳樹下悟出一柳千劍的無名劍俠,一劍斬出的巨大水潭。
夜風送水,渡河嘩嘩流淌,倒映漫天星河。
柳靈披頭散發,樹皮化作的衣衫處處開裂,深綠色的鮮血肆意流淌。
隔河與他對峙的身影,顯然不能稱之為人。玄青色的麵孔,一頭張揚的黑發,身形瘦長,背後卻生長著八根長滿根根硬毫的蜘蛛長腿。
夜色籠罩之下,那八根蜘蛛長腿尾端吞滅著幽幽的寒光,好像八根頃刻間能奪人性命的鐵矛。
柳靈蒼老的右手生出數百條柳枝,嫩綠色,充滿生機。然後糾結盤錯,組合成一把綠意盎然的長劍,被他握在手中。
“老柳,你我同為妖族,百千年來化形不易,何必同族相戮?”黑蛛精笑得邪異,說:“何不共取柳莊活人精血,增加修為,圖謀妖道至頂?”
“千年之前,受聖人一指點化,不敢忘本,庇一方生靈安穩。”柳靈沒有動搖,持劍而立。
“你我連戰三合,各有所傷。可你也明白,今夜必分輸贏。”黑蛛精森然一笑,毒牙暗蘊,“你死,我生。即使這樣,你還要堅持?”
“堅持。”柳靈說。
“既然如此,那就生死決斷吧!”黑蛛精八根妖爪一震,妖氣化箭,吞滅烏光,呼嘯而出,直奔柳靈身體八處要害而去。
“清風拂柳!”柳靈身形暴退,避開三箭,然後長劍一劃,以柔克剛,撥掉四箭,左手三根柳枝盤旋遞出,化作長鞭,抓住第八根黑箭,甩了出去。
騰挪之間,黑蛛精已踏水殺至!
四根精鐵般的長腿刺出,槍出如龍,直挑柳靈心脈。
“一柳千劍!”柳靈進退無路,隻得使出殺招。然而妖元已近枯竭,無法將此招全部實力使出,柳劍遞出,劍氣直縱,數來數去,不過三百。
頓見!
綠色劍氣交織如龍,將四下河水暴力切開,激起漫天水波。
柳靈須發怒張,嘴角卻流出生機盎然的血液。
他在用命源出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