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大族,一般有宗家與分家之彆。宗家勢大,一般都在王朝為官,家眷也多被帶到王朝。可祖宗之地不可斷了香火祭祀,所以宗家會另立分家,執掌宗祠,代行宗家主之職責。
何宗正文士儒衫,一把象牙紙扇搖得風度翩翩,一幅先生德高望重的模樣。
“家主,城中來信,說慕辰帶兵踏平了杜府,杜府滿門,男子凡過馬鞭者,都被殺了。”何宗正的書童念信,“杜晦的夫人,被慕辰馬拖赤身遊街,被他一文錢賣到了怡紅樓,還稱七日之內夫人接客不過百,他就要馬踏怡紅樓。”
“嗬,到底是年輕,不知畏懼。”何宗正端坐房中,聞言一笑,“世子殺得越起勁,南域世家就越是與城主府離心離德,轉而都會站在我渭城何家這邊。到時邯鄲一令,南北出兵,慕隨風難逃一死!”
這樣,二十年前,慕隨風殺長兄何憲,馬踏渭城羞辱何家的大仇,就報了!
“家主,我們現在?”書童問。
說是書童,可他也已經陪了何宗正三十年,已經是個成年男人了。
“暗地裡聯絡七城各大世家,等邯鄲一令,我們就舉旗討伐河陽城!”何宗正冷笑,慕隨風的那點小把戲,彆人不清楚也就罷了,可他是誰?師從稷下學宮,這點陰謀都擺不平,當真有辱師門。
慕隨風拿慕辰當棋子,馬踏杜府,最多擔一個管教不嚴,世子驕橫的罪名。可既然邯鄲有兄長在,他就決計無法以此金蟬脫殼。
屆時邯鄲一令,命慕隨風進宮複命,解釋世子馬踏世家一事,他就入了騎虎難下之局。
進宮,死。
不進宮,抵抗王命,還是死。
“我看接下來這一局,你如何應對!”何宗正象牙折扇一收,霍然起身。
……
白澤提著猴兒酒,敲響隔壁的門扉,道:“晚輩白澤,聽前輩打鐵之聲,有鏗鏘劍意,特提一壇美酒,前來拜訪。”
“你既登門上禮,老夫豈有不見之理?”門內傳來中氣十足的一哼,“進吧!”
“晚輩進來了。”白澤推門走進庭院。
沒進門白澤不覺得,可一進門,庭院中一口劍爐熔金斷鐵,火光熾烈,院中溫度竟比門外高了三倍不止!
門內門外簡直是兩個世界。
好在白澤修習的是純陽真氣,這等高溫,還奈何不了他。他反手關門,庭院裡擺設極為簡單,除了劍爐,隻有一套石桌石椅。
劍爐旁的老者,袒胸打鐵,須發糟亂,看不清麵目,可總歸大抵平凡。一把玄金鐵錘被他運得切合道意,左手執劍爐燒得赤紅的劍胚,一錘一錘,聲音鏗鏘有力,隱隱夾雜著凜凜劍意。
白澤看得入神,靈台一片空明。
那火熱劍爐旁,零零散散放了二三十把劍,可白澤眼力有限,他一眼看過去,覺得那些劍有些不凡,可再看,又覺得普通,跟尋常刀劍沒什麼區彆。
白澤心裡奇怪,他看見劍爐旁除了那二三十把成劍,還有十來把明顯壞了的劍,不知本就在那,還是壞劍也出自老者劍爐。
“鐺!”最後一錘,劍胚被看著放進水槽冷卻降溫,敷一層泥,扔進劍爐再燒。
“小子,你說你帶了美酒,拿來嘗嘗。”看著擦了擦雙手,將衣服從腰間拽了上去,披上,走到石桌旁,擺出兩個海碗,看了白澤一眼,嘖了一聲:“你一個小娃娃,也喝得了酒?要不我房裡還有一缸清水,你去舀來一瓢喝?”
白澤被他一眼看穿偽裝,也不吃驚,提著酒壇坐到石桌對麵,揭開泥封,兩海碗倒滿,自己端起一碗,一口悶了,問那老者:“如何?”
“哈哈,有意思!”老者也抓起海碗,一口悶了,直咋舌,喜道:“好酒!濃而不烈,香而不膩,不錯!再來一碗!”
兩人連乾三碗。
白澤馬上頭就懵了,那老者也沒好到哪裡去,甩甩頭,瞪大眼睛看著白澤,說:“你這小娃,合老夫胃口!師從哪家?老夫設了陣法,隔絕氣息,你還能感覺到老夫劍爐劍意,是塊璞玉。不如跟我學鑄劍!”
“晚輩已有恩師。”白澤說,“隻是聽打鐵鏗鏘,隱隱有劍鳴之音,所以特意來拜訪前輩。想來,前輩也是江湖聞名的鑄劍師吧?”
“江湖聞名說不上,一兩把能拿出手的靈劍,還是能打出來的。”那老者一指白澤腰間雙劍,先評黃山,“廢物而已!”再評無鋒,“好劍!可惜斷了一尺,劍意沒了……咦?竟有劍靈!斷劍藏靈,倒是老夫生平第一次見!”
白澤聽老者說話,越聽越心驚。
“小子,師從何人無所謂。”老者又倒了一碗猴兒酒,對白澤說:“你小子有天賦,是個不錯的苗子。你若願意,我不要求你叫我一聲師傅,叫我一聲老師,我教你鑄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