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雇傭兵?一群烏合之眾罷了,能成什麼氣候?這位出自稷下學宮的儒門策士緊皺眉頭。
……
第二天大早,白澤起身就敲響了陶弘景的大門。來曆神秘的鑄劍師說了句進,白澤也不客氣,推門走進庭院,說:“老師,晨安。”
庭院裡劍爐不眠不休燒了一夜,門外已經嗬氣成霜,可門內卻是如同盛夏。
陶弘景披頭散發,玄金錘將手上那塊劍胚錘煉得愈發劍意凜然了。鑄劍師看了白澤一眼,說:“你小子昨晚出門一趟,受傷了?怎麼體內真氣在胸口處一片混亂。”
“確實如此。”白澤走了過去,說:“昨夜花燈節,和世子在清河賞景,結果碰到了刺客,打了一架。”
白澤想起昨夜那從拱橋上飛過來的黑衣劍客,好在劍客隻是踹了他兩腳,白澤隻是差點被踢斷肋骨,若是那兩腳換做兩劍,恐怕他昨天掉進清河就再也上不來了。
“說到底,還是你小子修為太低。”陶弘景說,對白澤說的與世子賞景並不在意,“苦海隻是修士追尋天道的第一步,甚至說,沒有氣上三關橫渡彼岸,都算不得真正的修士。畢竟苦海真氣被困死在丹田,與人交手,自然吃虧。”
白澤走到劍爐旁,將昨天他錘煉的鐵塊取了出來,拎起鑄劍台上的玄金錘,按照昨天陶弘景教他的方法開始錘煉鐵塊雜質。
可有傷在身,白澤在提運體內純陽真氣時難免受阻,隻是第一錘下去,他就直接皺起眉頭。
陶弘景見狀,將手裡劍胚入水冷卻,然後覆上青泥,扔進劍爐繼續燒煉,對白澤說:“罷了罷了,你有傷在身,鑄劍是鑄不好的。今天不打鐵,我給你講講鑄劍義理。”
“也好。”白澤放下少說也有一千斤的玄金鐵錘,跟陶弘景走到庭院石桌旁坐下。
“老師,其實有個問題,我從昨天第一次進門就想問。”白澤看向劍爐旁堆積的劍,那些劍第一眼看上去很難會認為是靈劍,可仔細看又覺得劍上有不凡之氣,隱隱蘊含莫名劍意。
“什麼問題?”陶弘景說。
“劍爐旁的那些劍。”白澤一指,說:“我總覺得那些劍不同尋常,可仔細觀察,又覺得那就是尋常刀劍,沒有絲毫靈氣。這種矛盾的感覺,讓我覺得很奇怪。”
“哈哈,你覺得矛盾才是正常,你要是覺得不矛盾,那才不正常。”陶弘景笑了起來,說:“想知道為何?”
白澤點頭。
“其實很簡單。”陶弘景說,“因為我鑄劍用的鐵,就是純粹的凡鐵。”
“凡鐵?”白澤一愣,明白了。要知天下名劍,沒有一把是用凡鐵鑄造出來的。原材料不同,鑄劍出來的效果自然也是天差地彆。
九州世界,越是有名的劍,它的鑄造材料就越是稀有。什麼千年玄鐵,紫晶琉璃鐵,天外隕鐵,金剛玉,等等。隻有你聞所未聞的極品靈鐵,絕沒有一把名劍是用凡鐵鑄造出來的。
如今看陶弘景的河陽劍爐,如果說劍爐旁的那幾十把劍,真的是凡鐵打出來的,白澤隻有一句“恐怖”來形容眼前的老者。
能把凡鐵劍鑄造出莫名劍意,這等手段,說是通天也不為過。要知九州大地,從來流行的那句話“生而為凡,何逆伐天”,讓多少人命隕無情天道之下。陶弘景在乾的事,就是以凡鐵之軀硬撼天道,這就是伐天之舉!
“對,正是凡鐵。”陶弘景點頭,歎了口氣,說:“如今,我的鑄劍境界,到了一個瓶頸期。年幼時我就一直有一個問題,你說,一個天賦卓絕的武學奇才,和一個沒有半點根骨的廢材,如果都不踏入修行一途,他們是不是都是凡人?”
“是。”白澤毫不猶豫地說。
“可你再看,如果兩人都踏入修行一途,武學奇才就一定會勝過那個廢材嗎?”陶弘景問。
白澤麵色表情可謂精彩,因為這個問題他之前問過謝玄,那老頭也給不出個所以然。
彆的不說,就說劍仙李牧之之前的那位老劍仙孔周,他手上那把天下十劍之一的承影劍,可以說是光耀九州,震懾寰宇的存在。
傳說這把劍從劍爐裡出來的時候,沒有人能看見它。所謂“蛟分承影,雁落忘歸”,說的就是它。這把無影無形的劍,在老劍仙手中敗儘天下群眾,更有傳說稱老劍仙孔周早在李牧之成名之前,就已經跨入超凡四境最高的境界傳說境,成為仙人了。
民間至今還流傳著老劍仙孔周還活著的消息。要知道李牧之成名都已經一百五十多年了,一百年前王之渙撼動他劍仙之名沒能成功,如今他在劍道上已經一百年無敵了。
若是老劍仙孔周還活著,誰能想象他的境界究竟到了哪一步?
可就是這樣一個傳說級彆的人物,幼時就被冠上了武學廢材的稱號。當時的人沒有一個能想到一甲子後,那個當年被他們鄙夷的少年,會成為天下獨絕的無雙劍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