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院裡恢複了安靜。
就是太靜了,靜得像是結了冰。
直到,兩聲雞叫打破了這陣死寂。
顧祥麟黑著臉,“你先拿上這些雞回生產隊吧。這次,這麼多人都看見了,自己分肯定是不行了,讓大隊長決定怎麼分配吧。”
“嗯。”
顧祥麟還想說點什麼,可看一眼沈傲冬冷冰冰的後腦勺,還是忍了。
……
隔天早上,沈淩霜虛弱地醒了。
一看周圍環境,再看看病床邊趴著的沈傲冬,她長長地吐了口氣。
還好!
還在這裡!
“哥……”
聽見喊聲,沈傲冬霎時驚醒。
一見到沈淩霜醒著,他滿是紅血絲的眼睛,更加通紅。
“還有哪裡不舒服?我去叫醫生來給看看!”
“沒啥,就是餓了……”沈淩霜渾身無力,可硬是揚起嘴角,衝沈傲冬笑了笑,“哥,咱們回家吧。”
沈傲冬向衛生院借了一床棉被,裹著沈淩霜,把她背回了家。
一路上,不少鄉親都看見了這一幕,都紛紛關切問詢。
沈傲冬怕沈淩霜再受風,給她裹得嚴嚴實實。
鄉親們來問,也不讓她探頭回話。
一個人回答了所有人的問題,“淩霜受風了,有點感冒。”
半道上,還碰見了沈家大伯的小兒子,他們的堂弟,沈小川。
沈小川剛滿九歲,正是貓嫌狗厭的年紀。
他褲腿上沾滿了泥點子和枯草,又不知道是從哪皮完了回來。
他追著沈傲冬繞了兩圈,露出寬寬的大門牙,譏笑道:“病秧子又病了啊!”
沈傲冬繞開他,繼續往前走,沈小川卻纏上他不放。
“我媽說了!你們應該早點把淩霜姐這個拖油瓶嫁出去!不然癆病鬼,拖累全家!”
沈傲冬突然站住腳,厲聲斥道:“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拔了你的牙!”
沈小川吐著舌頭,一點也不怕他,“你敢!你要是敢打我,我爹肯定打斷你的腿!”
啪!
忽然飛來的一腳踹,把沈小川踹出去一米多遠。
“你爹那麼厲害,那就讓他來打斷我的腿!”
顧祥麟邁前一步,再次逼近沈小川,“記清楚了!我,楊柳嶺的顧祥麟,是我踹的你!”
說完,他迎著沈小川不甘心的眼神,抬腳又踹向他的肩膀。
“啊!你小子敢打我,你不要命了!”
“打你就打你,難道還要挑日子?”顧祥麟彎下腰,揪住他的衣領,“反正你都要告狀了,我打你一下,和打你十下,也沒有區彆。”
話音落,他照著沈小川的嘴,又砸下一拳!
“不會說話的臭嘴,永遠閉上也行!”
“唔!唔!”
沈小川被揍得門牙鬆動,捂緊流血的嘴,連連後退。
“小麟,算了。”沈傲冬叫住顧祥麟,“讓他走!”
顧祥麟收回了手,不再理會沈小川。
他看向沈傲冬背上,隻見棉被下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沈淩霜:“你打人好厲害!”
顧祥麟撓了撓頭,“還,還行吧。”
沈傲冬一聽他倆聊天,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他當即騰出手,將沈淩霜拱開的棉被口子,又給她嚴嚴實實掖上。
“蓋好了!不許亂動!”
顧祥麟在旁邊看著沈傲冬一個人又背人又扯被子的,就想搭把手,幫他扶著沈淩霜。
然後,手才抬到半空,就被沈傲冬瞪了回去。
“我妹妹輕得很!我一個人背得動!”
顧祥麟:“……好嘞傲冬哥。”
沈傲冬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不想讓這小子跟著,就惡聲惡氣地問道:“鬆雞都給大隊長了?大隊長咋說?”
“哦,大隊長說,宰四隻,隊裡均分。留一對活的,放農場養著,繁殖用。另外兩隻都給你!我家離得近,我就拿回家,讓我爹幫忙殺了!一會兒給你送來。”
說完,顧祥麟又摘下肩上掛著的網兜,掏出兩個罐子,遞給沈傲冬看。
沈傲冬蹙眉,“這是啥?”
“我二姐從縣城裡寄回來的!這個叫麥乳精,衝水喝可好了,有營養!”
“這個是橘子罐頭,很甜的!橘片好吃,泡橘片的罐頭糖水也能喝,特彆開胃解渴。”
顧祥麟又瞥了一眼棉被,將網兜最底下的土罐子也掏了出來,兩手拿得滿滿當當。
“這裡頭的是紅糖,雖然不如麥乳精好,但我爹說,女孩子得多吃紅糖補補,不容易頭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