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那年開始,覺得夜,好孤獨。
寂寥得若我那顆冰封住的孤獨的心。
那顆,似乎早已注定孤獨的心,慢慢成長,慢慢被無情的歲月吞噬。我有時候會偷偷恨起杜老爺。
他早晚會死,為什麼會拉上我父親。
所以我一直對嬸嬸的照顧心存戒備,可嬸嬸,卻一直和善地喚我小芹,在長時間裡,她竟把我冰封的心給暖化了。
她會在冬天裡為我取暖,還會讓我和她,和小哥哥擠同樣的被窩,她會給我講故事,有時會講小哥哥的糗事,“渙西有一次好奇樹上的一個球狀的東西,想摘下來當球玩,於是就用一根樹枝把它捅下來,沒想到成群的螞蜂‘嗡嗡’地朝他的臉撲來,把他臉蟄地沒一處完好。要不是你的父親的良藥,他好幾天都見不了人呢。”
嬸嬸說完就咯咯地笑,我也咯咯地笑。小哥哥讓她不要講。
她卻一直說下去,全不理會他。
小哥哥臉紅了之後,我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哈哈地笑。
嬸嬸這時在燭光中那一開始略顯落寞的臉才會顯現出一種滿足來,但是卻描述不來。
她,一直都是個直率的人,看到我守著這個屋子,她會叫我到她那來,出於一個母性的惻隱之心。
我卻倔強地搖搖頭。
我不知道自己的神色為什麼會感動地她一直抹眼淚。然後她強裝鎮定地問我:“告訴嬸嬸,為什麼不願意?”
我卻隱約聽著她那略帶哭腔的聲音,隻是被她儘量地很好地掩飾過了,所以聽不清楚。
我隻是認真地回答:
“因為我不想父親一個人孤單,我想一直守著他。還要等媽媽回來,要是媽媽有一天回來了,看不見我,怎麼辦?媽媽一定會哭,因為她總是會在我睡著的時候哭,彆以為我沒聽見,其實我一直都沒有睡。。。”一提到媽媽,我就覺得自己克製不住了,哇哇大哭,我始終都不能理解她為什麼會狠心地拋下我,畢竟當時我隻是個小孩,並不知道大人的心。
嬸嬸也哭了,卻不停地安慰我,也許,在她眼裡,我一直都是個可憐的孩子。她想要儘所有的母愛,有時候她會在我家陪我到天黑。所以,我一直都很感動。
有時候,嬸嬸會忽略對哥哥的照顧,但好在哥哥是一個懂事的男孩,他在很小的時候就會照顧自己,因為他也失去了父親的緣故,所以,他會幫助媽媽操持家務。哥哥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和他媽媽的眼睛很像。一看就透著智慧和神采。
小哥哥,比我大兩歲,叫杜渙西。就是長大後我的情郎,我喜歡他,或許,這樣的情愫小時候就生根了吧。儘管他常常“威脅”我。
那時候,一犯了錯,怕我告訴母親,就會把我按在一棵棕櫚樹下,嚴厲的眼神,嚴厲的語氣,我現在都不能忘。他會略帶恨意的語氣對我說:“小芹,要是你告訴母親,我會不讓你和我玩,不給你東西吃。”他再狠也說不出更詛咒的話,一開始,我還有一些害怕,但時間久了,我會在他兩臂之間的空子鑽出來。
調皮地走開,向後大聲說:“知道了,知道了。”然後飛也似地跑向遠方,他再無話,隻是愣愣地看著我,也許對我這樣突然的舉動沒有反應過來吧。也許正在想,小芹不會要告訴母親吧。但是我就想逗一逗他。
最終,他也笑了。在後麵追著我跑。遠處,風箏得意的在空中飛翔,我在想有一天,牽風箏的手一隻是我的,一隻是他的。可是哥哥並不喜歡風箏,他覺得風箏是低級趣味的東西。“風箏隻是你們這些女孩喜歡玩的。”哥哥曾對我說,我不禁側眼看向他,哥哥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淡然,小小年紀就流露著一種大人的風範。
嬸嬸曾在我麵前誇讚過哥哥,渙西是一個對事情有著獨特見解的孩子。但我心裡知道,哥哥隻是想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像他的父親那樣,承擔起一個家的責任。
我從心裡悄悄地崇拜起他來。
他那棕色的瞳仁異常有神,是那種聰明的神采。我盯著他的眼睛老看不厭。
因為,他上課時很是認真,教書老師在講台上唾沫橫飛得講著。彆的頑童不當回事。老是又打又鬨。
而杜渙西總是一雙眼睛專注地看著講板,我透過格子窗偷偷地看他,被他的樣子所吸引了,竟一顆心也跟著他來到了課堂,坐在他身旁,靠在他身旁。
然後,從他眼睛裡照見我的影子。
他一定會是漠不關心,隻是入神得看著講板,思緒也每一刻都像不停運轉的梭子那樣,從早轉到晚,很是刻苦。
教書先生也誇他,他就有些傲慢,自負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