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顧芳塵都是無理取鬨,要做的事情那都是傷天害理的惡事,胡鬨起來,隻會傷了母子感情。
可今晚不一樣,他是真的被人害了。
——至少表麵上是真的。
寧采庸便覺得,顧芳塵尋求安全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想了想,柔聲道:
“既如此,娘帶你去兵部尚書府上尋神秀和尚,他是伽藍寺真傳弟子,佛法精深,對岐黃之術也頗有研究。”
“聽聞他曾為西方一國王解開奇毒,想來或許有想法。”
顧芳塵堅決搖頭,道:
“不行!娘,那群禿驢隻會講大道理,根本不會治病!”
他眼神閃爍,低聲道:
“娘,我聽說,度母教那位般若公主秘密拜訪皇天,如今正在城外白馬寺中。”
寧采庸一愣,般若公主已秘密到了皇天?
她都不知道,為什麼塵兒會知道?
顧芳塵接著自顧自道:
“這世上哪有岐黃之術,比得上度母教希音侍者的神通?”
寧采庸啞然無言。
這確實是事實,隻可惜度母教不會為了一個世子出手。
更何況……如今還是假的。
“好。”
寧采庸輕輕摸了摸顧芳塵的鬢發。
“娘帶你去。”
先避開風頭也好。
……
寧采庸扶著顧芳塵剛出門,便看向之前設置禁製的供奉,搖了搖頭。
她吩咐道:
“王府裡,容不得陽奉陰違的小人,你領了罰,便自行離去吧。”
那供奉跪在地上,麵如死灰。
王妃心善,饒他一命。
可這樣形同背主的行為,若是傳出去,他又怎麼可能還有謀生的餘地?
失了王府的庇護,從前仇人,必定如青蠅競血般叮上來。
自知逃不開一死,卻是想破頭,也想不通為什麼自己設下的禁製會突然改變!
他一咬牙,猛地朝顧芳塵衝了過去,目光怨毒。
“你該……”
這供奉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突然閃現的崔婆婆提起了腦袋。
隻剩下身體朝前倒了下去。
寧采庸不忍地轉過頭,輕歎了一口氣。
她牽起顧芳塵的手,又吩咐人找來大郡主處理後事,便向王府外走去。
……
擷芳院裡,很快就重歸寂靜,隻剩下仆人有條不紊地清洗血跡。
而在一片狼藉的顧芳塵臥房內。
一位與寧采庸有七分相似,卻更加清媚宛然的素衣女子,正輕移蓮步,視線緩緩地掃過房內所有的擺設。
她眸中若含清光,神情冰冷厭惡,似乎連身在顧芳塵的臥房內,都是一種莫大的折辱。
正是顧芳塵原本的姐姐,王府大郡主——顧幽人。
她是堯山書院的先生,年紀輕輕,便已經是點雪境的神道宗師,天下聞名。
被聖人讚譽為“千古風流今在此,才情占去三百州”。
顧幽人的目光忽地一頓。
她伸手一招,地上散落的珍珠粉末便全部漂浮起來。
上麵的血跡已經乾涸,將珍珠粉都染成了褐色。
顧幽人心念一動,一絲絲淡藍色的殘光一閃而逝,歸於黯淡。
粉末簌簌落下。
她眉心一跳,輕聲喃喃道:
“四品陣法回瀾陣……皇天城內,什麼時候來了一位陣道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