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於野深吸一口氣,感覺今天吃過的癟,比他這輩子摔過的跟頭還要多。
他冷聲質問:
“那麼敢問前輩,無緣無故,對朝廷超品親王的動手,是對大魏存了叛逆之心?”
丁行風咧嘴:
“誰說是無緣無故?”
他指了指顧芳塵:
“你得罪了這小子,也就是得罪了我了。”
顧於野又沉默了。
他想了很多原因,唯獨沒有想過,丁行風真的是為了顧芳塵才出手。
在他看來,丁行風應該是借著顧芳塵這個理由,借機對自己發難。
其中必定有更加深層次的原因。
因為顧芳塵根本沒有那個價值讓武聖動手啊!
不,一定是丁行風不願意說。
顧於野目光沉凝,鎮定自若,好笑道:
“那敢問,老前輩為何要如此維護小兒?個中有什麼緣由?具本王所知,他幾乎未曾離開過皇天,如何結識的老前輩……”
丁行風嘿嘿一笑:
“哪裡用得著結識?”
他走過去,大力拍了拍顧芳塵的肩膀,理直氣壯地道:
“我今晚在這湖邊閒逛,無意中看到這小子,嚇了一跳,這他媽是萬年難得一遇的練武奇才啊!”
“當下我就覺得和他一見如故,就直接收了他當真傳弟子。”
顧於野的表情一僵。
寧采庸:“?”
顧元道:“???”
顧芳塵:“……”
丁行風攬住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道:
“乖徒兒,來喊聲師父來聽聽。”
媽的,薑還是老的辣啊。
顧芳塵抽了抽嘴角。
他廢了半天勁,才把丁行風拉到了一個平等交談的地位上,增加自己的話語權。
結果這老登幾句話,又把顧芳塵按了回去。
而且很難不懷疑,他是在報複之前顧芳塵威脅他,要把他最討厭的三件事情當成收徒條件放出去。
現在倒好,他自己成了擋箭牌了。
顧芳塵黑著臉,不情不願地咬牙道:
“師父。”
“欸~”
丁行風心情愉悅地拉長了語調。
臭小子,坑了他一個大的,怎麼也得收點利息回來。
有一個能瞬殺三品兵傀的徒弟,就算這家夥一點修為也沒有,怎麼也算不上丟臉。
更何況,他堂堂武聖,收徒弟難道還在意天賦嗎?
反正再有天賦,也不如他有天賦。
在場其他幾個人都已經驚呆了。
練武奇才?顧芳塵?
這兩個詞不能說是毫不相關,隻能說是南轅北轍。
就算是丹田還好好的時候,顧芳塵的天賦都隻能算是中等偏下,更何況是現在,他根本就是一個廢人。
連普通人都不如啊!
他有什麼資格當武聖弟子?
然而就連顧於野,也一時無言以對。
畢竟,那可是武聖。
哪怕其他不在意,他的衣缽傳承,也能不在意嗎?
這可是真傳弟子,不是記名。
就算丁行風當年名聲儘毀,可武道之上,他的地位依舊,也不至於自暴自棄到這個地步……
顧元道咬了咬牙,胸膛又不受控製地劇烈起伏起來,勉強才咽下了上湧的氣血。
憑什麼?!
這家夥連修為都沒有,就能被武聖看上,收為真傳。
最該成為武聖弟子的,難道不是他的小妹顧憐纖嗎?
怎麼可能……
顧元道此生最為驕傲的事情,就是成為聖人真傳,得了一口浩然正氣。
結果一個他最看不起的廢物,突然搖身一變,成了武聖弟子?!
那他這麼多年的努力,又算是什麼?
而一直被顧芳塵拉著衣袖的寧采庸,恐怕是在場唯一一個感到高興的人。
她雖未曾見過武聖,但劍閣閣主與武聖有過一麵之緣,曾受過指點。
劍閣之中,至今還保留著武聖的畫像。
她看不懂瞬息變幻的局勢,甚至就算擋在顧芳塵前麵,也依舊無法阻止顧於野的殺意。
但是她知道,武聖的認可代表著什麼。
“太好了……”
寧采庸怔愣著,胸腔內泛起一陣酸澀之感。
她看著顧芳塵的側臉,感到驕傲和失落。
一直在她庇護之下的孩子好像突然之間長大了……但是她這個娘,卻好像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有用。
寧采庸垂下眼眸。
明明她說了要從顧於野手中保下塵兒,但結果,竟然還是讓塵兒自己去麵對一切。
顧芳塵感到他手中拉著的衣袖悄悄地扯啊扯,似乎想把自己扯出去。
他眨了眨眼睛,轉過頭看到了一個低垂的發頂。
氣氛沉悶,好像這個頭頂上下起了雨。
顧芳塵麵不改色,主動鬆開了衣袖。
寧采庸頓了頓,身形似乎晃了晃,下意識地想抬起手,但頓了頓之後,還是頹然垂落。
這時,青年才反手迅速抓住了寧采庸冰涼的玉指。
緊緊地抓住。
寧采庸先是一愣,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了頭,抿了抿唇。
這孩子……
但是握著的手,卻一點沒有放開,反而順勢貼了上去。
“看來,今晚之事是武聖誤會了。”
顧於野將手背在身後,率先開口,把事情定調。
“我隻不過是奉陛下的命令來調查犬子是否與魔教有勾結,誰成想,竟然引得武聖出手。”
“調查之事可以從長計議,至於今晚,不如先請武聖與犬子先到府上一敘。”
“那恐怕不能如王爺所願了。”
一個渾身包裹在漆黑鬥篷內的侍女忽然出現在了旁邊,淡淡地開口。
這侍女抬起頭,竟然整張臉都被繃帶纏繞,唯有一雙融金色的眼睛,綻放虛空蓮花,神聖而莊嚴。
眾人瞳孔緊縮,希音侍者!
度母教三位希音侍者,乃是般若公主的貼身侍從,也是度母教的高層,至少四品起步的修為。
怎麼會在這裡?
那侍女恭敬地行禮,道:
“公主請世子前往白馬寺作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