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識地,溫書晗抬手撚了撚耳垂,目光移向窗外。
助理答:“是旭昇傳媒的曹先生。”
聞言,陳言肆興致不高,一身懶骨在後座的昏暗光影裡浸了會兒,淡笑一聲,語氣慢條斯理:“旭昇財報的窟窿比他臉還大,想著吃飯,吃什麼,牢飯?”
頓了頓,助理正色點頭:“明白了,我會提醒曹先生。”
溫書晗暗自揣摩,自己是聽到什麼商業機密了嗎?如果旭昇有經營風險,為什麼要收購?
算了,與她無關,資本下棋步步為營,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車窗玻璃印著模糊雨痕,窗外霓虹掠影,成排的梧桐樹飛馳而過。
“外麵有什麼東西那麼吸引你。”
溫書晗愣了下。
他在跟誰說話。
“跟你說。”
“沒什麼東西。”她輕聲細語應他。
闊彆兩年的第一次對話。
但比起他們認識的十年,這兩年實在不值一提。
陳言肆氣定神閒,像乏悶時隨意找了個人閒聊,打發時間的語氣:“脖子不酸?”
頓了幾秒,溫書晗收回落向車窗外的目光,勉強把腦袋轉正,硬著頭皮說:“不酸。”
他笑了下。
低沉短促的,帶著一絲嘲意的笑。
她悄然看他一眼。
陳言肆依舊靠著椅背小憩,側臉輪廓倒映在窗玻璃上,一種足夠惹眼的俊然硬朗。
這個人身上總有一份和諧的矛盾感,表麵有二十六歲的男人應該具備的成熟,但一晃眼,又總能看到他十八歲時純粹的少年感,那些肆意灑脫與桀驁不羈,總像鋒芒一樣透出。
年少時的頑劣化作淡漠沉澱,他大部分時間不愛說話,懶傲裡有幾分清冷自持,似乎永遠向前看,從不會分神留戀過往的一切。
溫書晗再次扭頭看了眼窗外,發現距離回到老宅還有一大段路程。
第一次覺得車速太慢。
不知不覺,兩道似有若無的香氣各自彌漫,在後座裡無聲交纏。
手機貼著掌心震動。
溫書晗點開“有福同享有難退群(3)”,群聊界麵跳出一條鏈接。
是社交平台上一張高糊的遠拍照,短短半小時內評論數和點讚數激增。
環境是中心大劇院,畫麵裡是一張熟悉而冷淡的麵孔,他坐在昏暗觀眾席,鬆散的目光落向舞台中央。
顏控的時代,樓中樓都在好奇他是誰,跟樓風格統一為“有消息了踢我一下”。
溫書晗呼吸放慢,下意識攥緊了手機。
群裡又蹦出消息。
[這臉好像前夫哥啊!他去看彩排了?他下雨天專門去看彩排??]
[不一定是今天拍的吧,前夫哥不像會乾這事兒的人。]
“”
她跟陳言肆那些隱秘的過往,隻有兩個最親密的朋友知道。
二人有眼力見,但不多,八成是發完才想起來這是群聊,溫書晗也在,於是連忙撤回了消息。
界麵清空,她腦子裡緊跟著白光一閃。
身邊的人會不會看見她屏幕了?
這麼想著,她睫毛微顫,視線緩緩落到一旁。
幸好,虛驚一場。
然而就在她收回視線的前一秒,陳言肆順著她注視的軌跡,悄無聲息睜眼看了過來。
昏暗裡視線相撞,溫書晗微微一怔。
目光交織,他偏額看著她,眼皮懶散半闔著,眼神裡恍然滋生出一種難以言說的幽深。
像盯著獵物。
她莫名心緊,匆忙挪開了眼。
雨勢漸小,車子通過警衛例行檢查開進崇園,沿著半寬敞的小道一路直行。
前方有稀疏燈光一字排開,彆墅之間隔得稍遠,中西合璧的建築風格,在夜幕裡透出一絲清寂。
幾分鐘後,助理平緩刹車,溫書晗準備打開車門,不料披肩滑落,堆在座椅上。
下一秒,一隻手勾著輕薄布料為她拎了上去。
屏息間,微涼指尖擦過她纖瘦肩膀,她條件反射性輕微瑟縮了下。
陳言肆微垂視線看著她,替她勾起披肩的手越過她身前,幫她行雲流水按開車扣。
車門開了一條縫,溫書晗短暫回神,鎮定道:“謝謝。”
說不清道不明的氛圍裡,她刻意回避著視線,陳言肆保持慵懶坐姿,誰也沒動。
片刻,他漠然不語,抬手靠近,骨節清晰的手指繞起她耳邊垂落的一縷長發。
她呼吸緊了緊。
一秒鐘過分漫長,知覺放大數倍。
柔軟發絲繞指半圈,他動作緩慢,替她將長發彆到耳後,壓迫感無形而有聲,沉啞地落至她耳畔:“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