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地點是一個十字路口。
昏黃光線下,一串車牌號倏然闖進她眼裡。
她心下一震。
顧不上許悅她們的疑問,她已經起身快速跑過去。
事發現場有點慘烈,小貨車撞上了阿斯頓馬丁,兩輛車的車頭被迫相嵌,後者的引擎蓋已經開始冒起白煙。
小貨車司機應該是酒駕了,這會兒跌跌撞撞下了車,整個人又醉又慌,繞著那輛被撞的黑車不知所措。
圍觀群眾越來越多,有人立刻報警,警車比救護車先到一步,現場拉起警戒線。
溫書晗站在警戒線外,完全看不清車裡的人。
心慌如潮水瘋漲。
她立刻拿出手機,打電話給陳言肆。
那邊一直沒接。
她眉心擰緊,一連打了好幾個。
心灰意冷時,一個電話回了過來。
她果斷接通:“你在哪?”
那邊頓了一秒,語氣很淡:“在開會,你鬨什麼?”
這句話沒有生氣的意味,倒有點說不清的縱容和寵溺。
她聽著他淡然無謂的聲音,又看著眼前幾乎報廢的車輛,仿佛身處兩個世界,人都快傻了。
“你、你在開會,不在開車嗎?”
“什麼?”
她急得聲音都顫了:“這輛深色的db11不是你的嗎?車牌號跟你那輛一模一樣。”
“哦。”他波瀾不驚道,“陸承昊借去開了。怎麼了?”
溫書晗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攥緊手機說:“他出車禍了……”
陳言肆靜了片刻,聲音變沉:“在哪?”
“馥寧路。”
“你跑那邊做什麼?”
“我們來這兒吃烤肉。”
“我看你是去吃拍黃瓜。”
“……”能不能不要這麼一針見血。
“喝沒喝酒?”他問。
她老實答:“沒喝。”
“我喝了。”
“……?”
“來接我?”他尾調輕微上揚,聽上去有點微妙的蠱惑感。
她今天確實是開車來的,馥寧路離公司也近,可以去接。
但為什麼一定要她去。
她追問:“邱助理呢?”
“下班了。”
“但是承昊哥出車禍了,我要先去醫院看看。”
陳言肆一副司空見慣的語氣:“他命大,死不了。”
溫書晗還是很擔心,回過神抬頭看去,才發現救護車早就到了。
擔架上被抬走的確實是陸承昊,但不是躺著的,是坐著的,甚至一隻手還在打電話,看著一點事都沒有,隻有額頭流了點血。
果真是命大。
聽筒裡的聲音再度響起,沙啞沉磁中泛著一絲遊刃有餘:“所以能來接我了?”
溫書晗已經沒有其他拒絕的理由,柔聲道:“那你等一會兒吧。”
掛完電話,她跟許悅說明情況,自己開一輛低調的白色沃爾沃前往屹鬆總部。
陳言肆已經離開辦公室,整個人身高腿長地靠在大門前一根路燈杆上,沐著昏蒙月色。
夜風將他的黑色大衣吹得獵獵作響,他一手夾著煙,指間猩紅明滅。
他輕撣煙灰,淡淡抽了一口,神情沉靜而輕傲,眉眼之間染著疏離的清醒,不像是喝了酒的樣子。
溫書晗暫時靠邊停,下車喊他一聲:“陳言肆?”
他看過來,目光很淡。
一陣冷風起,溫書晗裹緊毛衣開衫,小聲催他:“走吧,好晚了。”
陳言肆掐了煙,扔到垃圾桶,不疾不徐走上前。
溫書晗剛要轉身拉開車門,他忽然靠過來,手臂環住她腰側,強勢地將她往前一攬,低頭,腦袋埋在她肩上。
她慢半拍反應過來,心尖一顫。
兩人身形相貼,她雙手不知道放在哪,索性抬起一隻手拍了拍他肩膀:“你怎麼啦?”
“溫書晗。”他聲音啞得過分,“你擔心我。”
她一時無言,斟酌道:“如果是其他朋友出事了,我一樣會擔心的。”
“我是你朋友?”他淡嘲地問。
她抿了抿唇:“也算吧。”
音落,他輕微含諷地懶笑一聲,曖昧的熱氣拂在她頸側。
“溫書晗,我現在很累。”
他聲音的確有點困倦,低低的,有點含混,聽上去更加磨人。
她吞咽一下,安撫道:“我知道,你工作很忙,一直在開會。”
陳言肆抱著她,力道緊了一分。
屬於他的溫度席卷而來,帶著很淡的煙草味,和他身上冷冽醇厚的杜鬆香。
她心跳有點快,又有點悶。
他氣息越來越燙,又問她:“那你知道我累的時候最想乾什麼嗎。”
“什麼?”
他沉聲回答:“跟你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