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是集日,市集內空闊。
鄉三老、遊繳之類並沒有固定的辦公場所,不像亭長還有個駐地。
但市集處有常駐市吏,這裡也是鄉裡小吏日常歇息、碰頭的地方。
他剛來集市,就見十幾個青年、弱冠少年在市場內角抵。
見他來,幾個認識他的青年呼喝:“趙阿季來了!”
“我就說他肯定來!這下果然來了!”
趙基也快步入內,對認識幾個青年拱手:“裴七哥,柳二哥,關兄弟!”
裴秀上下審視與自己身高齊平的趙基,笑容燦爛:“阿季來了就好,你留著,就怕你禍害我家妹子。”
趙基也隻是笑笑,本地民風崇尚勇力,慈愛的父親雖然沒少揍他,但也讓附近鄉裡的適齡女子都知道了他這個人。
仿佛越能挨打,越能惹麻煩,就越有本事一樣。
見趙基情緒內斂,裴秀不由看他更順眼,拍著邊上關尚:“帶阿季去見胡兵曹。”
關尚年紀最小,但也身形高壯,七尺二三寸的樣子,比裴秀、趙基矮到眉眶的樣子。
關尚熱情應下,裴秀就解釋說:“胡兵曹與阿尚是姻親。”
趙基也扭頭去看關尚,關尚臉頰略漲紅:“兵曹是我堂姐夫。”
知道他家情況,趙基就說:“這與親姐夫有什麼區彆?以後我若惹禍了,阿尚可要幫我說好話。”
“這是肯定的,絕不推辭。”
關尚應下,去看裴秀:“七哥,我這就帶阿季去見兵曹。”
“快去,我們也活動活動筋骨,試試阿季拳腳長進了多少。”
裴秀催促,就開始脫外袍,外袍珍貴,扭打時撕毀會心疼好久。
而他另一邊的柳儀也脫外袍,還抽出泛白布帛裹頭,吸汗是次要的,避免被抓頭發才是關鍵。
等關尚引著趙基離去,其他應征青年也湊過來,詢問趙基的底細。
裴秀也是往厲害的層麵說,大家都沾親帶舊的,隻是受限於活動範圍,聽說過誰家的誰如何如何,碰麵的機會少。
鄉黨結伴應募從征,夥伴越厲害,對大家都有好處。
屋舍內,兵曹佐史胡班果然是個年輕人,沒有蓄須,文質彬彬一身黑色吏服。
見關尚引著人直接進來,胡班也是好脾氣,沒有發作,隻是將手裡的毛筆放下,審視身形高長的趙基,不由一笑:“可是趙家阿季?”
“見過胡兵曹,兵曹認識我?”
“嗯,曾見過一次。”
胡班說著想到了什麼,笑容更燦爛,指著麵前草席上的墊子:“先坐,阿尚去打些井水給阿季解渴。”
“哎,這就去。”
關尚應一聲,抄起木桶就走了出去。
胡班則取出一枚竹簡,捉筆:“先敘公事,阿季年歲幾何,身高多少,是否認字,可有擅長的器械,騎術也算。”
“是,我今年十七,入秋時就虛歲十八。”
趙基也將自己歲數往大說了一點,又說:“身高大約八尺一寸,能讀寫文字,沒有治學經義,聽人講過兵法,不怎麼明白。略通騎術,能七十步射中野雉……”
正說著,就見胡班停筆眼巴巴望著他,眼神熱切、不可思議:“阿季你學過兵法?”
又疑惑:“怎不見令尊提及?”
為了讓趙基有個較高的,趙斂幾乎將家裡老三的優點說了個遍,卻沒提過什麼兵法。
“隻是聽人談論孫武子兵法,記住的不多,也就沒跟人說起過。”
趙基說著一笑:“兵法這種事情,不懂半懂最是害人害己,兵曹不必較真。”
見他這樣說,胡班更是不敢輕視,也做不出讓趙基背誦兵法的事情。
就捉筆寫下‘粗通兵法’四個字,緊接著書寫其他資料,問:“劍術、矛戟之類可學過?”
“有家傳劍術,二位兄長聯手也非我敵手;矛戟之類,與鄉裡老卒也學過一些,不甚精通。”
胡班提筆記錄,瞥一眼趙基臉頰上的淤青,不由嘴角抽了抽。
放下筆,將竹簡轉手遞出:“阿季你看看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趙基雙手接住,見寫著‘西鄉趙基,年十八,高八尺二寸,識文,粗通兵法,善騎,精步射,劍術卓越’。
沒有什麼標點符合,這些文字之間有小小間隔,至於他的矛戟技巧寫都沒寫。
老兵能教授什麼精妙技巧,都是軍中常見的武技,不算特點。
趙基看著這些信息,感覺自己怎麼怎麼也能算是精英。
看完後,他雙手將竹簡遞還:“十分詳細,無需再補充。”
“嗯,阿季先休緩氣力,稍後與人比較射術、劍術,若能取勝三人,你就做個什長。”
胡班說著指著邊上桌案上的麥餅:“不要見外,以後我等就是夥伴了。”
“胡兵曹也要去拱衛天子?”
“不止是我。”
胡班用指頭朝屋頂指了指:“上麵那位也要去。”
趙基了然,這說的是鎮北將軍、河東郡守王邑的族侄王植。
相比起來,王植才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