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揉著腫脹處散淤的芮丹也喜笑顏開,然而趙基走過來時也不言語,伸手搭在他肩背上,就這麼強摟著,硬夾著拖回了營房。
其他人見了更是一副看戲模樣,等待著結果。
隻有與芮丹有關係的幾個人來到營房前準備說些好話,不等他們進去,就傳來一聲奇怪的脆響。
然後就是鞭子抽打的聲響,不絕於耳。
裴秀越過眾人,就見趙基握著馬鞭正對牆角草束堆裡的芮丹反複抽打,反手一鞭,順手又是一鞭。
可芮丹隻是扭曲翻滾來回躲閃,嘴裡嗚嗚發不出求饒或驚動外圍巡哨軍士的聲響。
趙基麵容沉靜,甚至沒有一點怒容,仿佛在抽打柳木樹樁。
第十鞭抽完,這才一把抓著芮丹衣襟拎起來,心平氣和問:“你不告而取用我皮靴,我抽你十鞭,就此兩清,你覺得行不行?”
這時候裴秀才看到芮丹嘴裡塞了一團麻布,還用一條皮繩緊緊紮住,讓芮丹發不出一點聲響。
見芮丹眼神銳利,趙基也不惱:“你還不服,是不是還想著找機會往我靴子裡撒尿?放蠍子、蜈蚣或彆的毒蟲?還是說把我靴子悄悄丟到茅坑?”
甚至趙基還想笑:“知道昨天行軍時,我們跟在胡兵曹身邊在聊什麼?我們聊的是營中軍律。有看得見的軍律,也有看不見的軍律。你盜我靴,這事可大可小。就是打殘你,也無人誹議。”
芮丹瞪圓眼睛眼白外突,跳腳想要掙脫,餘光又瞥到裴秀,可憐巴巴去看。
裴秀不為所動,就連跟著進來與裴秀站在一起的魏興也無動於衷。
什長就是什長,彆說什長,芮丹私下取用了一個伍長或老兵的珍貴物件,他們這些什長也要出頭懲處。
彆說裴秀、魏興,任何一個軍階伍長以上的人,都不會在乎芮丹的命運。
鄉黨怎麼了?
鄉黨組成的軍隊就不講軍律、潛在規則了?
被驚醒的兩個伍長這時候上前,呂春勸說:“什長,這小兒缺乏父兄管教,家裡就個老娘。他這母親上侍奉老人,下養活這小兒。還請看在他娘這烈婦的麵子上,饒了這無知小兒。”
另一個伍長楊吉則蹲在地上去脫芮丹腳上的鹿皮靴,很快脫下,惡狠狠警告芮丹:“還不將什長的靴子擦乾淨!擦不乾淨,我割下你的舌頭,用舌頭去擦!”
楊吉這才回頭訕笑看趙基:“什長,不若就先饒了這小子,他再犯事,楊某讓他知曉利害。”
“我很難辦。”
趙基鬆手任由芮丹滑落在地,扭頭對裴秀說:“七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家裡弟妹侄兒年幼。這小子若被退回去,懷恨在心,勾結一夥少年,我弟妹、子侄豈能太平?”
“這樣殺了,很難服眾。”
裴秀也是苦惱模樣:“呂春說的事情我也聽說過,殺了這小子,跟殺死他母親沒區彆。可若是放過,誰能保證這小子不報複阿季的弟妹侄兒?”
至於胡班的態度,眾人的態度,其實就是胡班的態度。
一時之間眾人都沉默下來,真正的孤兒沒幾個,誰都有親人。
身邊一個偷盜夥伴財物的人,是生活中的麻煩,更是戰場上的災難。
魏興這時候突然上前,抬起腳就要踩踏芮丹的小腿脛骨,趙基出手將魏興攔住。
魏興氣衝衝看趙基:“你為難,我不為難。此類小人留在營中,我深感恥辱,也不安寧。斷他脛骨,省的作亂,也好回去奉養老母。以後你我若能顯貴,無非再給些錢糧就是。”
“魏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這終究是我的兵,偷的又是我的靴子,於情於理不該由魏兄代勞。”
趙基說罷扭頭看呂春、楊吉:“問他想要留哪條腿。”
芮丹蜷縮牆角,伸手就要去拆解勒住嘴唇的皮繩,楊吉就是一腳踹在芮丹手腕,就勢踢到鼻子,頓時鼻血流淌。
劇烈疼痛下,芮丹很爽快的暈厥過去。
楊吉無奈回頭:“什長,他想要左腿。”
呂春隻能蹲下抬起芮丹的右腿,撇過頭去,不忍再看。
裴秀將一截木棒遞過來:“阿季你利索些,彆讓他受罪。”
魏興卻提議:“還是殺了為好,跛子使壞,更難防範。彆說趙兄弟,就連我都怕這小子回去放火。”
於是裴秀默默收回木棒,問:“阿季,用什麼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