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羅河東的帶領下,我先去看了那些喝過河水的人,挨家挨戶看過之後,發現症狀都是一樣的。
那些人都狀似瘋癲,每日都吵嚷著要去清水河中牛飲一番,起初隻是嘴上說說,家人若是不給,那麼便會偷偷跑去清水河邊,直接將那渾濁的河水喝下肚子。
大家發現這樣的情況,自然會格外注意,這種時候,家裡人便不敢放鬆警惕,時時刻刻的盯著,沒了機會偷跑出去,這些人便會在家中撒潑打滾,或是與看管著他們的家人大打出手。
總是,那清水河的河水,是一定要喝進肚子裡的。
後來,一個人是在被看管不住後,家裡人便會拿來鐵鏈等不易被掙脫的捆綁物,將那些已經陷入瘋癲的人,綁在家中,再將屋門院門儘數上鎖。
可就算是這樣,仍舊有些身強力壯的瘋癲者能夠掙脫束縛,翻牆逃走,去清水河邊大喝特喝。
待到那些人將河水喝到七日之後,便會腹痛不止,身體高熱,出現一種吃壞了東西的症狀,但是卻沒有腹瀉與嘔吐等情況出現,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人的腹部會漸漸隆起,不過幾個月便會全身浮腫,肚子腫大的如同揣了一個西瓜。
到了這個階段,那些人便無法起身了,日日都隻能躺在床上,因為全身的浮腫,導致脖頸處的食管變得狹窄,不能再繼續進食,但是肚子仍舊會一天比一天大。
再過一段時日,因為不能進食,所以人會變得消瘦下來,但是肚子卻仍舊腫脹,等到人被餓得麵黃肌瘦,身體塌陷,隻剩下一個碩大的肚子後,便就一命嗚呼了。
我一家一家的看過去後,察覺這應當不是之前我分析過的兩種情況,對於這樣的怪事,也從未聽幾位師兄們提起過,於是也逐漸拿不定主意。
祛毒的丹藥怕是不能隨便亂喂,我將包裹中的瓶瓶罐罐全數拿出來,對照著上邊大師兄細心為我留下來的標簽,查看使用方法及各種丹藥可以治療的對應症。
很快,我找到了一個紅色的瓷瓶,裡麵隻放置了一粒丹藥,但在瓶身處發現大師兄對此進行的說明——固壽丹,在性命垂危時使用,可將壽元固定,不受任何影響,可保性命周全至尋找到解決之法時。
這可是個不可多得好東西,據說煉製過程十分繁雜,想來是大師兄讓我用來保命用的。在遇到危機狀況,讓我能夠有時間回到西昆侖玉虛宮尋求幫助用的。
現如今拿出來用,說實話是有些心疼的。
不過,事急從權,也容不得我多想,將那一粒固壽丹從瓷瓶中倒出來,囑咐羅河東拿溫水化開,給那些得了怪病的人沒人分發一小碗喝下,可暫時保住性命。
也許是我將固壽丹交出來時露出了心疼的表情,羅河東便對此物的作用深信不疑,相信一粒丹藥能夠救下所有人的性命,於是捧著那粒固壽丹的雙手哆哆嗦嗦,吩咐祥嫂子去弄些溫水回來,又叫家裡麵有喝了河水的人,排好隊,在鎮子的進口處,一棵大柳樹下排好隊,等待分發救命的聖水。
羅河東這位鎮長做的屬實格外儘心。
我看著儘然有序的領取藥水的百姓,知道這裡並不用我留下來,於是轉頭去問王小虎,道:“你能不能帶我去你家看看?”
王小虎連連點頭,趕忙在前引路。
趕牛車的攤販實際上非常想要留下來看些熱鬨,但無奈自己的活計還沒有做完,隻能就此告彆,但還是依依不舍的告知我,若是我把清水鎮的事情處理完了,就托人來告訴他一聲,他一定用最快的速度過來接我。
臨走時,他把我先前付給他當作路費的一粒碎銀子歸還了我,並且不好意思的撓頭道:“神女,先前不好意思,居然還要收您的銀錢,您是慈悲心腸,彆同我一般見識。”
我本不想收回銀錢,因為那確實是人家應該獲取的酬勞,不過那攤販確實真心的想要將銀錢退回,解釋他是看到清水鎮的慘狀後,於心不忍,想出一份力氣,但卻無從下手,隻能將來時的路費當做一點心意,借花獻佛了。
我明白凡塵間很少有人能有這樣的覺悟,視財如命者甚多,這攤販倒也是良善之輩,於是從包裹中取出一張符咒,疊成三角形狀,告訴他可以貼身放置,關鍵時刻能夠救他一命。
那是一張替命符。
攤販千恩萬謝的離開了。
引路的王小虎見此情景,對我的誇讚一聲大過一聲,一路上好聽話說了無數句,想來是為了讓我在救他兒子時能夠格外上心。
不多時,便在王小虎的帶領下踏進了他家的院落,一進院落,忽的便躥出一隻毛茸茸的白色小狗,上來便銜住了我的裙角,嘴裡嗚嗚的發出怒吼聲。
我彎腰想要將自己的裙角從狗嘴中扯出來,柴房旁邊的小屋裡便走出一個滿頭白發的小腳老太太,因為行動不便,動作極其緩慢,但是口中卻十分焦急:“小乖!小乖!不要淘氣!”
“娘!趕緊把這畜牲帶走啊!”王小虎顯然有些急了,很是怕那隻小狗冒犯我,於是慌張開口:“神女!這可是我好不容易請回來的神女啊!”
我倒是不介意,那隻白色的小狗周身沒有一點雜毛,並且將自己收拾得非常乾淨,俯身去扯它口中的裙角時,也沒有聞到動物身上的腥臭味,比西昆侖的山貓兔子要乾淨上許多,實在難得。
小白狗見我去扯衣裙,齜著牙一陣搖頭晃腦,奈何橫公魚鱗片所製的衣裙刀槍不入,它奮力的撕咬便無濟於事,王小虎的娘這時才趕來我的身邊,伸手抱起那隻小白狗,安撫的摸著它的腦袋,小白狗這才恢複了平靜。
我讚歎:真聽話,體格子雖小,但看家護院的心卻是有的,真是不可多得的一條好狗!
王小虎十分不好意思,趕忙道歉:“神女,您彆介意,這就是一隻畜生,您往這邊來,咱們去屋內說話。”
說著,便給了他娘一個眼神,示意她趕緊將那隻小白狗抱走。
那老太倒是十分喜愛那隻小白狗,抱在懷裡哄了又哄,轉身回了自己柴房旁的屋子,將門關了個嚴實。
我打趣道:“這小白狗不錯,是個看家護院的好手,你不喜歡嗎?”
“不喜歡。”王小虎搖頭,道:“那是我母親從山裡撿回來的,隻同她親近,我的話從來不聽,先前還咬傷過我的兒子,我自然不喜歡。”
原來是這樣。
隨後,我隨著王小虎進了屋門,看到了躺在床上正在抽搐的他的兒子,而王小虎的媳婦就在旁邊,將自己的手塞進孩子的口中,防止他因為抽搐而咬斷自己的舌頭,
我看著鮮血順著手腕滴落,但這個母親卻好似沒有任何痛感一般,皺起的眉頭與浸滿水汽的眼神中滿是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