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件好的牧區,學校大一點,住宿條件好一點,讀書的孩子也會多一點。
東林不會漢語,陳影不會本地話,兩人根本無法交流,隻能一個勁兒吃。
正尷尬的時候,東林家的雙胞胎跑進來了。
在他們身後,一隻混血藏獒跟著跑了進來。
那隻藏獒比較大,已經成年,在看到陳影腳邊趴著的黑金時,藏獒發出威脅的低吼。
黑金雖小,氣勢可不差。
它倏地站起來,朝那頭大藏獒對吼過去。
雙胞胎中的哥哥想要過來抱黑金,黑金張嘴就想咬,被陳影一把撈起放在懷裡。
“彆碰它,它性子有點凶。”
陳影尷尬的安撫小孩兒,一旁的女主人東林則沉下臉朝兒子嚷嚷了幾句。
雙胞胎的妹妹湊過來,睜著大眼睛看黑金,眼裡的喜歡掩都掩不住。
“狗狗,好看。”她的漢語不標準,但至少能聽懂。
“我家的大狗狗,也好看,它還能放牧。”
小姑娘反手就摟住大狗的脖子,看上去凶神惡煞的成年藏獒瞬間變得溫順。
有兩個孩子在,陳影乾脆跟著他倆出去透氣,坐裡麵實在太尷尬,都不知道該乾嘛,喝奶茶吃酸奶都快撐著了。
離開帳篷,陳影看到遠處的犛牛在緩慢移動。
“小妹妹,你家有多少頭牛?”
“三百,哥哥說我們家有三百頭牛。”
他們這四家人裡麵,最多一戶有五百多頭牛,最少的也有兩百左右。
三百頭牛已經是很大一筆資產了。但因為牧民信仰的緣故,他們除了必要的需求外,很少殺生,養的牛羊有一部分都是自然老死的。
東林家的犛牛每年還要增加百分之十左右的牛犢,但能成長起來的,一年也就十幾頭。
草原上對犛牛威脅最大的不是雪豹棕熊,而是狼。
每年至少有一半的牛犢都會被狼咬死,它們吃不完也會咬死。
最慘的一次是三年前,隔壁鄰居家的牛犢一夜之間全部被咬死了。東林家的牛也死了好幾頭。
就算有保險公司的賠償,但賠償的金額遠遠不足以抵償損失。
兩個孩子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話跟陳影聊天,小姑娘還拉著陳影要帶他去看自己的秘密寶藏。
小男孩著急的嘀咕,不想讓妹妹帶陳影過去,結果小姑娘雙手叉腰,很生氣的跺了跺腳,小男孩隻能歎著氣退讓。
“行吧,走走,我帶你過去。”
跟著兩小孩走了一百多米,發現了一條小溪。
很小的一條溪流,不注意看都看不出來這裡有水。
這條小溪是附近幾家人的飲水補給地,在上下遊還有動物會來小溪喝水。
陳影看了下,這地方離馬麝死亡的地方相隔約莫兩百多米。
照道理說,馬麝這種喜歡獨居的動物,一般不會跑來牧場這邊活動。而且雄麝喜歡攀登險峻山峰,行動靈活,迅速敏捷,很難想象有什麼人可以打斷它的雙腿。
小姑娘帶著陳影沿著溪流走了一會兒,在一處小水氹裡,散落好幾顆形狀顏色十分漂亮的石頭。
陳影不是地質隊的人,但他認識搞地質的。
順手拍了照片發給還在河源管護站養傷的那位倒黴同學後,他不在意的收起手機。
就在這時,一個少年騎著摩托車過來,停到他們附近。
陳影看到他身上還背著一台專業相機,摩托車後架上還有配套的器材。
“你是誰,你在這裡乾什麼?”
少年會普通話,而且十分警惕。
“哥哥,他是……”小姑娘嘰嘰喳喳的把陳影的身份來曆告知哥哥,還指著旁邊的黑金嘰裡咕嚕說了一通。
陳影半個字都沒聽懂,但能感覺到少年的態度和緩了很多。
“原來你是獸醫啊。對了,你能給家畜看病,那能給野生動物看病嗎?”
陳影眼睛微微睜大,“有什麼動物受傷生病了?”
“那邊山上有一頭雪豹,帶崽,母豹子的情況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已經一周沒有出來捕獵了。我擔心它有問題,專門上去看了一眼,但不敢靠近。對了,在它養崽的洞穴附近還有一個大山洞,是一頭公雪豹的地盤。”
陳影聞言讓他稍等一下,他去把出診箱帶上。
少年也要回去放相機,一路上給他說了不少關於那頭雪豹的事。
“它是三年前來的這裡,當時應該是剛成年,這次是它第一次育崽。從公雪豹跟它求偶的時候我就在關注它們。到現在小雪豹都有兩個月大了。”
少年還給他看了照片,從初生時還沒睜眼,到後麵睜眼的那一霎,宛如天空純淨的蔚藍,再到一個月後逐漸變成黃褐色的整個過程都被相機記錄了下來。
少年喜歡攝影,除了每天的放牧外,他就喜歡帶著相機上山拍雪豹,拍藏狐岩羊和鼠兔等等。
在他的鏡頭裡,各種動物有著原始的野性的美,也有著純淨如同雪山精靈一般的靈動。
從帳篷出來,路過馬麝陳屍地,已經有禿鷲在啄食它的肉。
而再遠一點的地方,狼影時隱時現。
“這些狼太壞了。”少年嘟囔了幾句,載著陳影朝狼群那邊駛去,但在快要靠近的時候,微微一拐彎繞過它們上了山。
“這些狼很記仇,我要是傷害了它們,晚上它們會來報複的。”少年氣惱,卻又無可奈何。
車停到山坡上,再上去就隻能靠雙腿了。
所幸雪豹選擇的地方不是特彆難走,在少年的幫助下,陳影艱難的徒手攀爬到了雪豹洞穴下方十幾米處躲了起來。
“先看看情況,我要判斷下母雪豹現在的狀態,才能確定是否需要救助它。”
望遠鏡看了好一會兒,陳影發現母豹似乎真的不太好,趴在那裡一動不動,而它身邊的那頭小雪豹使勁拱它也不見它有反應。
“情況好像不太好。我過去看看,你就在這裡等著。”
陳影不能讓少年跟他一起去冒險。
“我和你一起過去,我可以幫你。”
陳影沒同意,摁住少年的肩膀。
“我去就行,你幫我注意點周圍的情況,特彆是公雪豹的動靜,如果有其他動物靠近,你得提醒我躲避。”
少年噘嘴,片刻後點頭,“那好,我就在這裡幫你警戒。”
把出診箱固定在背上後,陳影開始繼續攀爬。
這裡的山坡度比較陡峭,但能借力的地方也不少。
十幾米的距離,他花了大概二十多分鐘才爬上去。
這麼高的山上,陳影可不敢站起來走,萬一踩滑了,拚都拚不出個人形來。
匍匐爬到雪豹洞口前麵,發現母雪豹已經陷入了昏迷。一摸耳朵,好燙,顯然是處於生病中。
當然,僅憑耳朵不能確認雪豹是否處於發燒中,最好的確認辦法是測量直腸溫度,但這是在野外,他敢給豹子爆菊,萬一對方來個暴起攻擊,躲的地方都沒有。
除了直腸外,肚子和腋窩也能測量,隻是準確度不高。
但陳影是什麼人,家裡那麼多貓貓,對於正常雪豹的體溫他手掌覆上去就能感受到是否有問題。
三個地方都燙,而且他對著母雪豹上下其手這麼久對方都沒反應,根本就不做他想。
母雪豹必須要帶下去救治,還有小雪豹肯定也得一起帶走。
就他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把這對母子帶走,陳影判斷了下情況後,先給母雪豹做了應急處理。
然後將小雪豹拎起來放進懷裡,先把崽帶下去再說。
少年看到陳影抓走了雪豹崽,連忙到下麵接應。
“你動作快,去叫你阿爸和幾位叔叔過來,再帶上繩子之類的東西,我們要把雪豹弄下來。”
少年愣了下,連連點頭,手腳麻利的往山下停放摩托車的地方跑去。
陳影看了下懷裡的雪豹崽,小家夥在他外套裡瑟瑟發抖,整個小豹臉上寫滿“可憐無助弱小”幾個大字。
逗弄了下小豹子,陳影一抬頭,冷不丁和一隻強壯的雪豹視線相對。
對方似乎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人類,眼睛都瞪大了些,正打算發出威脅的叫聲時,陳影懷裡的小雪豹努力拱了個小腦袋出來。
對麵的雪豹臉上表情從懵逼到震驚再到憤怒,陳影毫不懷疑,下一刻它就會朝自己撲過來。
現在他把小豹子還給對方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