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這一整個正月不都是在跟平陽公主當病友麼,整個醫學院高級護理室內在老張走後就剩下這倆。
不過因為夏林現在的狀況就已經沒和長公主在一個病房了,但有時候無聊的時候倆人還是會聊上幾句。
公主這次休養短則八個月長則一年,幾乎是沒彆的地方可以去了,畢竟就她這個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性格,但凡放出去再出了什麼事,傷到人家有李家處理,傷了自己那可這邊可就不好交代了。
“你要閒著無事可做就繡繡花。說起來,我這輩子還沒有人給我織過一條圍巾,要不你給我織一條。”
平陽公主聽聞此言如遭雷擊,僵硬的轉過頭去:“滾,雕你的木頭去。”
這些日子夏林不是無聊麼,他就弄了一套雕刀,沒事就坐在那雕木頭玩,不過說實話他哪裡都還行,唯獨就是這個藝術細胞真的有點糟糕,在老張手上三下兩下就能清秀脫俗的東西,到他手上那可了不得了,那雕出來的東西簡直可以用不堪入目來形容。
更關鍵的是他自己還覺得挺美。
夏林自討了沒趣,於是繼續低頭雕起了木頭,而平陽公主就坐在旁邊看書,看了一會兒她抬起頭說:“這是新劇目麼?”
“嗯,對啊。怎麼了?”
“這裡的穆桂英原型是誰?”
“你。”夏林甚至都沒有抬頭:“你明知故問真的好麼,掛帥從軍還打蠻子的除了你還有誰?哦,難不成是婦好唄?”
平陽公主輕笑起來:“嗯,這個甚好。可你為何不用我本名?”
“萬一你李家造反失敗了,連累我的書都被封了唄?”夏林起身來到平陽公主身邊坐下:“來,讓我看看傷口。”
“想死你就直說。”
“看看,看看又不會掉塊肉。”
“你死遠一點啊!”
“這位太太,你也不想讓人家知道堂堂李家公主因為用鞭子抽人把自己抽住院了吧?”
“死走!”公主抬起腳頂在夏林的臉上:“滾!”
這些日子以來平陽公主算是知道為什麼冬娘會對這個臟東西又愛又恨了,他欠是真的欠,但要是沒有他日子過得寡淡無味。
“啊~~殿下的腳腳有一股大草原酸奶的味道,酸香香的。”
“鬆手啊!我真是……”
被抓住腳的平陽公主現在人都快瘋了,但又不敢做勁掙紮,腹部還沒拆線,再要是折騰說不定可就要崩開了。
“來來來,今天讓我嘬一口。”
“你敢試試,你看看我割不割你舌頭!”
“我這個人吃軟不吃硬,你既然如此說了,那可莫要怪我今日就嘗嘗鹹淡了。”
說著他伸出舌頭可就要上了,平陽公主緊閉著眼睛縮著肩膀身子努力朝後傾,連看都不敢看一眼。
可就差那麼最後一下的時候,冬娘推門而入拿著藥,看著他們兩人的樣子,眉頭自然而然的皺了起來:“為何公主會在你屋裡。”
夏林這會兒放下平陽公主的腳,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她寂寞。”
“你放屁!”公主一個弓腳墊步就踹在了夏林的胸口上:“滾開一些!”
冬娘冷笑一聲:“殿下,我要為他上藥了。殿下是要觀摩一番?”
讓人萬萬沒想到的是平陽公主竟點了點頭:“好。”
“那可不成。”夏林用力的搖頭:“去去去,殿下先走開。”
“我不!”平陽公主揚起下巴:“平日都聽你鬼哭狼嚎,今日非要瞧瞧到底是如何。”
然後夏林就跑了……
畢竟他覺得自己沒什麼事了,何必再被如此羞辱呢。
不過今日的藥肯定還是要換的,不然冬娘還不知道要對他發多大的脾氣,冬娘那人總是喜歡乾點公報私仇的事情來。
他出門之後走了沒多遠就覺得肚子餓了,不過經過這次的教訓,還燒雞……燒個雞毛,隨便找了家粥鋪吃了一碗白米飯就鹹菜花了兩文錢就算是午餐了。
那些個不知道還以為夏大人與民同樂體驗平日販夫走卒吃的夥食呢。
等他走後,那粥鋪的老板還說呢:“哎呀,還是現在的日子好了,放以前頓頓能吃上白米飯都隻能在夢裡呢。”
“老哥多久沒出去了啊?彆說以前了,就是放現在你走出去看看那些個人吃的東西吧。”
旁邊一個行腳的貨郎夾了一筷子鹹菜扒拉幾口飯之後說道:“我就是走貨的,都不用太遠,你就去個三百裡外看看他們那的日子。哎呀,就跟當年沒區彆,這是夏大人能耐大,能讓咱們頓頓吃上白米飯。”
這會兒另外一個從北方過來押鏢的客人笑著說道:“我家那邊,普通人家吃點白麵混著榆樹皮的饃饃都算是頂好的一頓了。還天天白米飯,真是夢裡才有呢。”
很多人其實都還是能有這個意識的,不是現在日子好過了,外頭該窮困還是窮困,頂多說不至於餓死人,兩文錢一大碗的白米飯還能送點鹹菜,這真就是浮梁這邊價格了。
因為這裡的糧嚴格把控在官府手裡,價格壓得非常低,甚至就連鹽巴這類的東西都要比外頭價格低一大截。
不知道有多少人來了這裡之後就想儘辦法不走了,原因就在這裡,甚至有不少人三四百裡路就為了背幾十斤糧食回去。
有些事夏林從來不邀功,但大夥兒其實都能記住他的好,這也就是為什麼所有人都眼紅浮梁這一畝三分地,但誰都拿不走這塊地方的掌控權。
因為他們沒法做到像夏大人實行的政策,都說由奢入儉難,真讓百姓回到那個吃榆樹皮磨粉的日子,看看這邊的百姓掀不掀桌子就完事了。
而此刻夏林其實並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麼,隻是坐在離醫學院不遠的一個石凳上打盹。
這南方的天氣過了正月其實就已經和風暖陽了,坐在那也是一點都不冷,靠著打盹也是極為舒適。
夏大人就這樣靠在那睡了一覺,起來時天色已近黃昏,他打了個哈欠,抱著胳膊坐在原地,心中倒是無比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