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核查最少要一個月的時間,這個月應當是夏道生最難的一個月,但官場上的默契就是如此,夏林配合的好啊,原本一個月的核查三天就結束了。
定國公謀反板上釘釘,一紙荒唐便草草了結了一個人的一生。
竇武身為勳貴國公,喪失理想信念,背棄初心使命,毫無忠誠修養,道德錯位,棄守管治政治責任,對陛下不忠、對臣民不義,處心積慮對抗朝廷;貪圖享樂,將地方稅收挪用於個人享受,置萬民於不顧;窮兵黷武,私設小朝廷,企圖顛覆大魏;臣子底線失守,為不義之人提供幫助並收受財物,暗陳軍備圖謀不軌;毫無紀法觀念,玩弄公權,大搞權錢交易;利用朝廷之信任、職務之便利,與海外賊寇沆瀣一氣,屠戮百姓,搜刮錢財犯上作亂。
罪狀七十二條,條條扒皮抽筋。
然後還順便參了夏林一本,說夏林治軍鬆懈,繳獲紋銀三十萬兩皆被其分發於將士,實則先斬後奏。且定國公竇武大倉之中的糧食肉品也被夏林分麾下炙,整個新軍大營之內酒池肉林,奢靡無度,置國法軍紀於不顧,按律當革職查辦。
反正材料什麼的夏林早就準備好了,嚴絲合縫的。錢麼,沒了,哪去了?分給將士們了,不信可查。糧呢,也沒了,哪去了?也分給將士們吃了,頓頓羊肉、餐餐精米,吃得好不快活。
其實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個折子送上去不過也就是走個流程,甚至可能中樞都審不過去,因為是上頭給他放的權,而且他自己也沒拿這裡頭的紅利,作為一個主帥且具有上頭賦予的高度自理權,他拿著戰場繳獲的錢分給出生入死的將士,把戰場上繳獲的羊肉燉給士兵吃,這裡頭可能是有些地方不妥,但還是那句話,這件事放在朝廷的角度上來看,要處罰他也隻是能說不能乾。口頭教育一聲:下次彆這樣了,再不行你先打個條子上來。
而這兩封折子上去之後,基本上定國公的事就算告一段落了,就像夏林說的那樣,現在這個階段維持這樣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因為膿包已經遍布全身,冒了頭的可以擠掉,如果還沒冒頭的硬要去擠,說不準可是要擠出事情來的。
這裡的賬目清點之後,陽州的行政權就算是夏林上交回去了,他自然也就從陽州的大營中撤了出來,大部隊也開始陸續返程。
再回到鎮海之後沒多久,安子就過來帶給他了一個好消息,鎮海保留但方圓八十裡的設寧波都尉府,都尉府的職責就是掌控東部海域的海運、海捕等,並協同管轄東邊島嶼,儘可能的開墾養殖。
而夏林也得到了人生中第一個獨立的稱謂,伏波將軍。
品級沒升,但卻給他放開了一大堆權限,而這基本上也是延續了鴻寶帝的方案,夏林這廝不能升太快,要慢慢來,陸陸續續給他解鎖地圖就完事了。
“朝廷對你可是太信任了,換做他人斷然不能如此。”
安子背著手站在長礁之上,身上的金紅雲紋袍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撇一眼夏林坐在那摳腳的樣子,他倒是詫異了起來:“你不高興?這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是要高興吧?”
“我高興什麼高興,拿到這些東西高興的人就拿不到這些,拿到這些東西不高興的人反而能拿到這些。”夏林長歎一聲:“你知道治理一片地方有多累嗎,我在浮梁白手起家,我到這還要白手起家。”
“你不該高興朝廷不疑你會與那些人一樣聽調不聽宣麼?”
“你以為我現在不是聽調不聽宣麼?”夏林攤開手:“我已經是一個合格的軍閥了,很久之前就是。而且我一步一步走過來,是陛下逼著我走上軍閥之路的。”
“哦?”安子轉過頭來:“那你就更該高興了,朝廷對你不疑。”
“皇帝對誰都不可能不疑,也不能不疑。隻是他要權衡利弊,兩權相害取其輕。他給我越多,就越是把我綁死在皇家的戰車上。我老乾爹退了,你覺得江南道的兵權是誰的?換你來,你敢不敢來?”
安子腦袋都搖晃得像是撥浪鼓,這個事可不好瞎說,掌江南一道的兵權,那是他敢想的?
“那……陛下將你養成如山一般,他不擔心?”
“他擔心,但他更擔心的是大魏江山崩塌。隻要江山還姓拓跋,他就無所謂。你還看不出來陛下的意思?如果儲君能行,就讓他乾,覺得他不行了,就換個人上,這個人是誰肯定不能是你我,隻能是他們宗親。隻要江山還在,其餘便可徐徐圖之。”
“可若你要取而代之呢?”
“兩權相害取其輕啊,安子。”夏林起身拍了拍安子的肩膀:“養一個我這樣的軍閥出來與野外自己長出來一個我這樣的軍閥出來,你覺得誰更保險一些?”
“呃……這……”
“彆說李家了,就連王世充到現在都還盤踞徐州,自從李靖死了之後,他們可就有點肆無忌憚了。”夏林搖頭笑道:“朝廷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你看除了我這,哪裡還養得起兵。不管怎麼樣,起碼一點吧,沒有什麼大是大非的問題,一些事我是不能乾的,會被人罵,這就是為什麼儲君親政卻要他皇叔聽政一樣,乾什麼事都得講個師出有名呀。就像安史……誒?”
夏林突然抬頭看向安子:“安子,你胡人啊?”
“你……”安子哭笑不得:“我阿爺是突厥人。”
夏林一拍大腿:“哎呀我艸……”
“突厥人如何?是不入你夏大人的法眼?”